原夕争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起安营扎塞的北齐大军,轻轻又叹息了一声,下了城楼,进了荆州刺吏府。刺吏府的军政厅里已经架好了沙盘,但是一看就知道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几只小旗帜乱七八糟地丢在沙盘上,原夕争伸手将它们一枝一枝插回原处。
等颜凉与原夕争安排妥当回来,夜已经深了,原夕争见颜凉一脸悲苦,不禁微微一笑。
大人,您将所有的士兵都遣了回去,这仗打算怎么打?汤刺虎开口问道,其实他对原夕争这种做法也不是很了解,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人必定心中有主意,但是剩下七百人,还被三十万大军重重包围,即便他是汤刺虎,也不免心中发憷。
怕了?原夕争看着沙盘微笑问。
笑话,这世上能让我汤刺虎怕的人还没生出来,不要说是李缵,是北齐的皇帝老二来,我也是不怕的。汤刺虎挺胸豪迈地道。
好!原夕争取过油灯,道:你可知道能让北齐军无功而返的法子有几条?
汤刺虎皱眉道:能让北齐军无功而返,只有一条,我们能烧了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古来粮草都是兵家要害,如果我们能将他们的粮草烧掉,这么一个严冬的原节,他们必定不能筹备来新的粮草,只能北撤。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我有法子能让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付之一炬。
汤刺虎略带疑惑地看了原夕争一眼,道:大人,许昌到襄阳有不少条道,七百人要堵截这么一批粮草根本不可能,若有七万人马倒或者有几分可信。
原夕争拿起尺杆轻敲了一只小旗帜道:这批粮草不会从其它地方过来,只有可能从信阳饶道到襄阳。
汤刺虎深表疑惑,但原夕争是此次大战的首领,他不便反驳。
颜凉笑道:对,对,驸马圣明,从许昌到襄阳,只有绕道信阳才能一马平川,地势好走啊!
汤刺虎的独眼朝着他翻了一下眼白,这么一个只懂拍马屁,贪财贪生的小人还能当一个刺吏,恐怕才是南朝的气数要尽。
哪知原夕争赞许地看了颜凉一眼,微笑道:正是如此。
原夕争一言,汤刺虎气结,颜凉更为得意,道:要知道北方已经是大雪纷飞,这冰天雪地里粮官们拖着马车走这么多路多么不易,岂能不挑条好道走?
原夕争只是微微一笑,汤刺虎不去理会这得意忘形的小人,道:可是我们要想去信阳烧这粮草也需得过了这三十万大军这一关啊。
原夕争拿起油灯将它插入荆州,道:你有没有听过灯下影。
汤刺虎细瞧那盏油灯,只见它的灯光洒满了整个沙盘,但它的灯下却是浓墨一片,汤刺虎心中一动,似想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够通透。
原夕争转头对颜凉道:刺吏大人,你与北齐军交战多年,手上应该有不少北齐军服吧!
颜凉也是透着疑惑称是,原夕争笑了笑,道:七百套凑不凑得出来?
汤刺虎一拍大腿,大声道:大人你想让我们混入北齐大军,便如当年我们混入东方庄一般。
颜凉恍然大悟,连声道:驸马爷天纵英才,妙计真是妙计啊。
汤刺虎不去理这马屁精,那对短眉微皱,道:可是我们如何混进去呢,现在我们只要一出城门便会被北齐军发现。
原夕争微笑着拿尺杆轻敲了一下油灯,道:就在北齐军涌入荆州的那一瞬间。
汤刺虎半天才道:妙……计。
安营扎塞的北齐军番号统一,每支队伍里面都是熟脸,自然难以混入,可是他们一旦进城,这些番号便会被打乱,到时混水摸鱼,七百人混入三十万大军,便如一滴水混入一条江河,连点沫子也泛不起来。
原夕争挥了挥手,道:你们俩都下去吧!
颜凉自然是连声称是,汤刺虎却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站于沙盘前的原夕争,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腰间,那里有楚因赐给他对付原夕争的一件暗器。只要他的手轻轻这么一按,便会有上万牛毛般的淬着巨毒的针飞出,不要说一个原夕争,即便是二个原夕争也难逃活命。
楚因给的密旨是,若是原夕争安心对敌,他便须以性命来护原夕争周全,可若是原夕争投敌,他便要立刻将原夕争杀之。汤刺虎至今还记得楚因轻拍着他的肩,道:子卿什么都好,但却走了一条弯路,李缵先不说是敌国的皇子,对我故土一直是虎视眈眈,单论这男人之间不伦的感情,如何能立于世?我不忍他以后无路可走,若是子卿下了决心要投李缵,你替我结束这一切,绝不能让他活着跟李缵在一起。
汤刺虎如今的肩头仿佛还有楚因那轻轻的一拍,那一拍沉得让汤刺虎几乎有一点承受不起。楚因对他汤刺虎来说有知遇之恩,汤刺虎毕竟曾是一个南朝将领,心中自然满怀建功立业的雄心,沦落成盗匪实属无奈之举。归降楚因之后,他不但去了匪名,而且还一路提升为虎贲将军,掌管着楚因所有的武力,这种恩遇对汤刺虎来说不亚于是再造之恩,让他对楚因死心塌地,将楚因的腾飞看成是自己的成功。
而正因为如此,他深明这种再造之恩之重,原夕争对楚因又何尝不是再造之恩呢?尽管楚因的面部只是略微带着一些忧愁,但是汤刺虎分明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那情绪激烈到以楚因这么一个不显形于色的人都难以克制。
汤刺虎无法弄明白那种情绪是什么,直到他看见原夕争从沙盘中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