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左手搭在自己腹部,而右手则轻轻抵在我的小腹。
有那么短短一瞬,我几乎以为她会威胁到我腹中婴,她会为了孩子而害我。
可到底,阿房就是阿房,即便她神智错乱有些癫狂,她依旧是没有害人的心思的。她生性太过柔弱了些,故而哪怕心智阻塞,却还是不曾忘记善良的本质。
她的手虽是轻轻落在我的小腹上,手腕的力气却十分足。我拽着她的手,缓缓从我的腹部拿下来,疑问道,“阿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赵姬又为难你了?”
听到赵姬两个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忍着泪却还是说了句,“不曾。”随即手缓缓落下,整个人颓然起来,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她想哭,却只是憋着眼泪。
“那你为何……这般模样?”我试探着问道。
阿房抬手揩掉眼眶里氤氲的泪,“白薇死了。”她无头绪的冒出这么一句,“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不是因为下了禁药,所以才被处死的吗?”我发现,事情似乎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阿房低声戚戚笑了两声,“青凰姐姐,你早先问过我,为何我一直护着阿房,对吗?”
我点点头,我是问过,因为我不懂如果一个婢子能够对主子做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那么主子还有什么理由护着婢子。
“也怪我初进宫时太过稚嫩,什么都不懂,别人对我笑,我便觉别人是对我好的。对甘草宫的所有人,我当初都是交心的,尤其是白薇。那个时候,她是我的大丫鬟,处处对我体贴入微,我也很喜欢她,对于她,我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哪怕是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阿房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哀伤。
初尝背叛的滋味吗?白薇,也曾有过体贴人的时候?
忆及往事,阿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幽怨,“如果她不是那般狼子野心,一心只想着利用我接近阿政,得到之后便对我翻了脸,接着对我愈发变本加厉,她不至于落得今日的结局。”阿房说着,声音依旧有些哽咽,“她说她过惯了苦日子,一旦过上好日子了,便再也不想回头了。”
我默了默,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世人本便是如此,吃多了蜜糖,谁又还吃得惯苦头?
说着,阿房的情绪由幽怨转为淡淡的怒,“她以那个秘密威胁我,如若不帮她坐上少使的位子,她迟早会将事情抖到阿政面前的。”苍白的面容上刻画着恨恨然,她只咬牙道,“可我到底是太蠢了,她一直觉得挡着她前行的人是我,故而一心想要除掉我。她并没有跟阿政言说那般丑恶事,她知道她说了,阿政会厌恶她的。”
“所以,她便同赵姬说了,呵!”阿房冷笑了一声,“她是没脑子的人,怎会是赵姬的对手?到底,是被赵姬不动声色的除掉了!”
阿房话毕,我只觉冷汗流了一颊背。
本以为赵姬是个满脑子只有情的女人,却不想她还有这般手段。
白薇此事,若成,除掉了阿房腹中婴,又斩除了白薇,还会波及到我的孩儿;若败,没能除掉阿房,到底白薇死了,对自己也是少一个威胁的。
赵姬啊赵姬,是我原先把你想得太简单了吗?我反复质问着自己,本以为在这咸阳宫,多数事情是瞒不过我的,不曾想阿政瞒过了我、阿房瞒过了我、白薇瞒过了我、赵姬也瞒过了我。到底,我还是不如祖母那般的阅历啊!
惊讶之余,阿房对我的脸色却骤变,“青凰姐姐!”她顿了顿,“还是该叫你夫人罢!到底,你也是知道此事的人,你背后也有强权撑腰。呵,怪我当初太过稚嫩,竟相信你总会帮着我的,到底,权贵王侯总是抱成团的,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迟早要被排挤开来。是吗,夫人?”
她质疑的口气,只将我气得一阵肝颤!
对于阿房,我虽说不上是十分用心、当真从呵护到了心底,可我自问我也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你是觉得,你不该信我?”我冷冽的眼神盯着阿房,她回应给我的是自嘲的表情,我顿觉心下气闷,漠然道,“不信便不信罢,于我而言,多一份你的信任并无影响。以往,我对你的种种,权当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说罢,我掉头便走,和这般人,我总觉没必要再闲谈下去。
阿房的声音在我背后咆哮,“芈青凰,你以为你便多高贵了吗?说到底,当初你对我好也不过想以我之名博得阿政对你的几分青睐,不是吗?”
愤怒的步伐不由得一滞,我很想告诉她,即便是没有她,我依旧会得到阿政的恩宠的,借助她不过是加快了速度而已。
可转念一想,我再无必要同她多说半句。如此,便罢了吧。
匆匆然离了偏殿,我不再搭理阿房,她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去罢,于我总是无关的。
我和阿房闹掰了,却也因我和阿房闹掰了,青鸾宫的气氛也彻底变了。
没几日,华阳宫那边好些,精卫也回来了,原本还欢欢喜喜的带了些街头小贩卖的糕点零嘴儿,送去偏殿一份,却是被阿房扔了出来,不由分说的还将精卫骂了一通,言精卫是不是下了毒想害她。
精卫被闹得委屈得紧,画眉将精卫拉进了屋里,好一通言说,她还不相信,直到用膳时分,她才知晓如今的阿房变成了什么模样。
那日晚膳,精卫将膳食全收拾好了,还额外的炖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