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被那刺客一路硬扛着进了一家医馆,他生硬的骨头只咯得我胃疼。
好在,入了那医馆,好歹这浪人也还算客气,依旧让我戴着斗笠厚纱遮面,只微微露出脖颈上的伤口来,让那大夫给我打了膏药,再三询问过是否无碍,大夫只说是破了点儿皮,无大碍,回去好好休养别将着出了汗,腌坏了伤口可就不好了。
说着,那大夫还嘀咕了一句,“如今的儒生倒是养得精致,皮白肉嫩的,大男人养得好生水灵啊!”
听得我一阵羞赧,只快些出了那医馆。
说起来与这刺客也算个奇缘,他本欲强些钱财,不小心伤了我发现我是女儿身后,窘迫异常,十分紧张的把我送来了医馆。我见他人心眼儿不坏,便邀他一同喝碗酒,找了家清净的酒肆,我才将斗笠拿下来,与他畅谈起来。
“在下本魏国朝歌人士,本姓姜,庆氏。祖上本是齐国大夫庆封,自幼习得剑术,修行尚可。只无奈一身好功夫无处使,军营中管教颇为严厉我又不喜,遂出来做了剑客。只无奈昨日贪杯,饮醉了卧倒街头,不甚被那偷儿摸去了钱物,遂起了歹心打劫一回。本想着抓个浪荡小厮拿几个银钱,不想见汝出手阔绰,以为是个贵公子可以多讹一笔,不想遇见的是个姑娘……险些伤了姑娘性命,庆卿实乃愧疚得慌啊!”
说着,他捶胸顿足,颇为遗憾状。
我知他不是有心,只揭了封泥替他满上一碗,“不打紧,吾与大哥倒是不打不相识。看得出大哥是个颇有情义的人,今日青凰若落入的是其他匪徒之手,下场不定如何,辛亏遇见的是大哥。”
说着,端起碗与他相敬,他直叹言,“惭愧,惭愧!”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大哥祖上是名门,又有一身好功夫,却浪迹江湖,好不洒脱!依照青凰观点,大哥这几日不过时运不济,才被那腌臜厮下了手,若大哥是清醒时,怕是那些下流人近不得身的。”
我夸赞他几句,他黑红的脸色颜色更深几分,模样却也有些憨厚,“谬赞了。姑娘若是不嫌弃,唤粗人荆轲便可。”
“荆轲大哥!大哥还是得唤一声的,大哥若是缺钱,青凰倒是可以为大哥觅得一好差事。我家祖上在这大秦也是有头有脸的,如大哥不嫌弃,每月酒钱轻松到手,另可为大哥寻一处院落,荆轲大哥意下如何?”
闻言,荆轲只连连摆手,“我若想安生待着,何处不愁寻觅差事。不过流浪惯了,自由些才是我想要的。”
我起了爱才之心,知他身手上好。吕不韦能明招门客三千,我如何不能暗自为阿政铺垫后蓄势力?
一番言谈下来,只无奈此人是个不爱钱财身外物的,更不图功名利禄,为的只是自由。如同一只雄鹰般的,畅游天际才痛快。
我只饮了少许酒,与他言谈甚欢,他再三为今日之事抱歉着。
直天色渐晚,才从酒肆出来,他将我送回驿站,才欲离去。
临了,荆轲还给了我个地址,说以后我若有何事相求,可以去那儿投递信笺,许能联络到他。如若蒙难,他必尽力救我于水火。
我复又赠了些银钱给他,才与他惜别。只可叹这么个身手了得的人才,不是个安定的主儿。
拖着一身疲躯回了咸阳宫,已是入夜,阿政今日已在青鸾宫偏殿歇下,想来是为了与阿房早些生个孩儿吧?大闹了三番,我已然无任何力气再折腾,只瞒着精卫和画眉几人伤口,让杜鹃伺候我沐浴罢,复躺到榻上陷入深眠。
夜也不得安生,反复的做着几个噩梦,直让人觉得闹心得紧。梦中惊起,半睡半醒之间却又沉睡过去,折腾一夜,次日直到阿政下了朝堂,才起来。
他难得的在我榻边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睡颜,屋内只我与他二人,静谧得紧。
我睁开朦胧的眼,呜咽着要喝水,他从容的起身端了水壶与杯过来,斟了一杯水递给我,目光柔和问道,“你昨日作甚去了?为何脖颈上还添了伤口?”
我地头只顾饮水,恍惚间似瞥见他瞧我的眼神,带了几分心疼。
禁不住心脏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灌了两杯水下肚,才费力的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阿政只贴心的为我挪了挪鸳鸯枕,让我倚靠着更舒适几分。
我缓缓地将昨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不过说到荆轲一事处,打了个马虎眼,只说那浪人伤了我之后,我趁他不注意叉了他的眼睛,乘机跑掉了。
阿政听得满脸怒容,只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骂道,“本来政就不赞成你去吕不韦府中听那破烂门客的谬论,你不听便罢了,还非要要参与一番,如今可好,差点儿损伤了性命?芈青凰啊芈青凰,政有时候真是恨不得骂你一通痛快的,让你乖乖地不去惹事才好!”
我苦涩一笑,心道我私心想为你攒些势力罢了。可偏生的,这事儿还说不得。他是个最爱起疑心的,如若得知我私交奇人异事,指不定会以为我有什么预谋。
我恹恹的不说话,实也因为昨日跑得太多,浑身酸胀得无力。天气渐渐燥热,伤口也有些痒痒的。
我伸手去抓了抓,方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药膏,不再是昨日那粗糙手感的药膏,而是滑腻的带着一丝清凉味儿的膏药。
他气得冲过来拽下我的手,吼道,“精卫交待过的,不要去抓,否则将来易落下疤的!”说着,他又瞪了我的肩头一眼,继续咆哮道,“你原本那肩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