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她当然心有不甘!她定是笃定了大王有何要事,顾不得来青鸾宫的!借着这一赌咒,想在我面前争夺几分伶俐之色,更想借此为自身正名。
可不曾想的是,她心中笃定的那件事,在阿政心里,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分量,方使得她竹篮打水一场。
白薇不是愚钝之人,能够让她拿命博上一把的,想必也并非寻常之事。而在此事与我之间,阿政选择了后者,我想,在阿政的心里,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席之地的罢?
心念至此,忍不住便轻笑了几声。
可我来不及高兴几日,渐渐地却捉出几分端倪:阿政是日日来我这青鸾宫不假,可他每日来,会做的事便只有一同去给太后请安、祭拜宗祠之类。此外,我与他之间,竟是连一句体己话都没有。
我与白薇之间的赌咒,明面儿上看去,似是我赢了的,因为阿政日日都有来。
可事实呢?他每日来,不过为敷衍礼节罢了……
这一场赌咒,我本满心欢喜的以为,是我赢了的。
时间愈久,方了然:输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是我!
我渐渐地开始心慌,不知该怎么办。我想到了甘草宫,可那不过是个医馆的附属小宫殿罢了,偏僻得很!然,犹豫愈久,我便愈发连去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日傍晚,阿政遣了步辇接我去万安宫一道儿用晚膳,一路上我只觉得心忐忑得紧,似是要出什么事儿一般。
至万安宫,桌面上一应菜色皆已齐全,见我进来,赵太后欢喜的唤道,“凰儿,快坐到哀家身边来!今日哀家特地吩咐膳房做了你最喜的清炖百合老鸭汤。”
我答应着坐了过去,欢喜道,“还是太后心疼我,知道我最喜这道菜肴。”
拂裙坐下,赵胥手脚麻利的替我添饭,阿政执玉著钳了些菜肴至我碗内,冲我浅浅一笑。
他总是对我这般温柔的笑的,却不带一丝感qíng_sè彩。唯一一次动容,仅是行大礼那一晚,那是真真切切的温存。
我怕极了他这般淡漠的笑,那只让我觉得我与他之间形似陌生人般疏离!
食间,一席三人皆是无言,原以为今日这顿晚膳也该如往日一般匆匆完结了事,不想,原有的沉寂平静却被外头闯进来的一个小宦官打断……
那小宦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来的,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径直便扑到了阿政的脚边,“大王,甘草宫的商路姑娘死了……更有四个宫人中了毒此刻昏迷着不省人事!大夫已经在诊脉了,求大王赶紧去看看!”
来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听得玉著被阿政掷在桌上的脆响,起身便欲随那小宦官而去,却不想赵太后怒起拍桌吼道,“政儿,不许去!”
阿政原本匆匆的身影刹那顿住,扭头冷冷看着赵太后,冷哼一声,“母后,儿臣的事情,儿臣自会把握!不需要母后事事来教儿臣怎么做!”说罢,阿政竟就这样拂袖而去。
万安宫内又寂静了起来,静得连赵太后的喘息声都显得格外浓重。我看着赵太后摇摇欲坠的身形,还不明白这个中到底有何缘故。
容不得犹豫,看着身心俱疲的赵太后,我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赵太后只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单手支着太阳穴揉了起来。我欲替她揉揉,她却将衣袖一挥,心力交瘁般的语气道,“不必了,凰儿!你且随阿政去看看罢!”
说罢,她又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了两句,“这咸阳宫,迟早该是由你来打理的,我何必做这无用之事?徒惹我儿不快罢了!”她复又叹息了两声。
我愣住,不知她此话何意,来不及细细思量,只在赵太后催促下匆促往甘草宫而去。
阿政的宫撵早已不见了影子,我自乘了个步辇尾随而去,却在万安宫转角,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白薇!我心中略微一惊。
只见她无声的动了动唇,嘲笑般的,似是在说: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