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眼疾手快激昂大袄接住,只那么一瞬,他温热粗砺的手触过我的手面,我窘得不自觉退开两步。
我低了头,握着大袄也不知该如何行动了,王翦在此时以憨憨之态收回手,低头浅笑道,“夫人,比从前变了许多。”
我勉强的接了句话茬儿,“哦?变了吗?我倒以为我一直是如此模样。”
王翦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虽收敛了几分之前的痴痴,却依旧敛不住情深,“夫人比从前,更会拿捏旁人的软肋了。”
“你这是在说我精于算计吗?”我故作冷淡,只平静道,“吾师本是商贾,我自然也学得了他的市侩不是?”我嫣然一笑,却对王翦透出桀骜与生疏神态,“我权当你今日这话是在夸我,到底没有几分本事,也是不敢在这动荡的咸阳过活的。”
说罢,我便直接拿过袄子,对王翦道了声谢,匆匆上了轿。
脸色熏红着,良久不得退散余温。
我是经历过人世的,自然知道王翦方才的眼神寓意着什么。可我不敢承认这情,更不敢接纳这情,我满心满意的情全给了阿政,容不得旁人半分,更不可能容下旁人半分。
即算没有经历过情爱,也会被这灼灼的目光融化罢?可到底我是有家室的人,这灼灼的目光对我而言,便成了刺痛。
我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忐忑,只愿自己快些忘却王翦这灼灼目光,想着快些回咸阳宫去看阿政,沉重的头倚靠着轿壁,便也昏昏睡了过去。
直至入了咸阳宫,同行的婢子才将我唤醒,我将孙叙的事情安置好,才带着孙叙往阿政所在书房带了进去。
远远地瞧着我,赵胥便笑着对我道,“大王如今正小憩,相国已经回府了,夫人来得正是时候。”
我点着头,对赵胥介绍道,“这位是孙大夫,对于眼疾颇有建树,想来定能在咸阳宫有所作为。”
赵胥领着我和孙叙进了殿内,彼时,阿政正侧卧在榻上,眯着眼打盹。他的呼吸沉着而平稳,已然入了浅眠,可睡得也颇轻,脚步声近,他便醒了来,撑着身子揉揉眼,惺忪着疲惫之态问道,“青凰,你怎的在这时候来了?”
赵胥伶俐的去关了门,站在外头候着,我这才对阿政道,“阿政,我将孙大夫带来了,如今也无外人,阿政不必装得那般辛苦。”
闻言,阿政稍稍吐了口浊气,那孙叙给阿政行礼罢,才开始查看阿政的眼疾情况。
阿政的眼不似前几日那般,血丝集结,如今眼内血丝倒是退散了不少,可涣散的目光却如从前一样,并无多少变化。
孙叙好生给阿政检查了快半个时辰,斟酌着又有两刻钟,才写下一张处方,交待我道,这只是前期的处方,可以吃上月余,配合以另一张外敷的处方,若是一月之后,感觉眼前黑暗不同于如今的驳杂,便可换处方。在此期间,孙叙会每日来给阿政检查眼疾情况。
我将孙叙拉至角落,低声询问他可能医好,孙叙如是回答,“大王的眼疾虽比较严峻,但好在这是在咸阳宫,并不缺乏药材。加之大王是因撞击而导致颅内积血,阻塞了视线,若要医好,只要好生疏导,化去积压淤血,便能重见光明的。”
闻言,我颇有些喜色,“不知要多久才能治好大王的眼疾?”
孙叙沉吟半响,方回道,“鄙人才疏,少则三个月,多则年余……”
“这么久?”我喑哑了声色,不禁有些担忧。
孙叙只道,“已经很快了!”
再嘱咐了几句,我方放了孙叙回咸阳宫内给他安排的住宅。他急啄啄回去寻可医骨病的御医了,他长子的腿如今有了治好的机会,他纵然是不会担待半分的。
待孙叙走远了,我方拿捏好了语气回了阿政身边,此刻赵胥正尖细着嗓音给阿政读着奏疏,阿政仔细听着,时不时询问两句,再行定夺结果。
待我行至阿政身侧,瞧着他评断奏疏的认真模样,却听他微微转过头,对着我的方向微微笑了笑,“青凰,你累了一日,不必站在伺候了。”说着,他吩咐赵胥道,“赵胥,还不快给夫人赐坐?”
赵胥笑着给我搬来座椅,我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握着阿政的手,摩挲着喃喃道,“你怎的就晓得我站在你身侧?看你装的像模像样,我有时都会怀疑,你是否真的得了眼翳……”长叹一声,我才继续道,“阿政,如若可以,我真想给自己的眼睛给你。”
阿政笑了笑,手虚晃了一下,才抚上我的脸颊,他温温道,“又在说傻话了不是?政自目不能视,听辨的能力和嗅觉倒是敏锐了不少,故而也能面前断定你的位置了。”
我叹息一声,“孙大夫说,少则三月,多则年余,大王的眼疾才能好呢。”
“能好就行。”阿政故意轻松着语态,“若然政当真瞎了,还有你不是?”
我被他这话激得忍不住落了泪,可偏偏的还得噤声不许让他听到,故而只微微推开他的手,拿了奏疏,“赵胥念了一日了,现在换我来念给阿政听罢!”
黄昏,我就这么念着奏疏,阿政仔细听着,我瞧着他认真的模样,虽眼内无神,却丝毫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风采。
念了许久,直至夜凉之意袭来,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阿政才捂着我的手给我暖了暖,“青凰,可别着凉了。”说着,他的手顺着我的衣袖摸了摸,“穿得这般单薄,怪不得要打喷嚏了。赵胥,着人去漏室准备些热水,伺候夫人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