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回齐家的福芹等人,眼巴巴地守在大门处张望。
见齐青玉回来,皆是松了口气,却在发现齐青玉脸上诡异的酡红时,再次慌里慌张。
吴冰蚕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众人只觉寒气逼人汗毛倒竖,不敢吱气。
齐老太太闻信,亲自出来招呼吴冰蚕。
“贵孙女儿受了惊吓,又染风寒,才会出现热症。但无需担忧,我已配了药,老太太且派人仔细照料,两三日便可痊愈。”
吴冰蚕边交待边送上药包,尔后不顾齐老太太挽留,告辞了。
齐青玉此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吴冰蚕并不打算陪她进荑薇院,怪不得在马车上就将道别的话说了。
“珍重。”心中默默地说了句,齐青玉就疲倦地合上了双眼,因为她是真的发烧了。
恰逢崔姨娘回来,一见齐青玉这模样,不禁吓得手忙脚乱,主见全无。
齐老太太叹了一声,“你亲自煎药吧。”又向福荷使了个眼色,让她抱齐青玉回院子。
崔姨娘煎好药后,亲自端到里间想喂齐青玉进服。
却是无论如何也唤不醒齐青玉,只闻她呜咽着要爹亲。
崔姨娘不觉心酸,将药碗放在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拧了条清爽毛巾,换下齐青玉额上那条。热烫的毛巾捉在手里,就像捉着一团火焰似的,崔姨娘的心颤粟不断,很多人都说小儿若得热症,一不小心就会烧成傻子。
她太害怕了。
“父亲,父亲……呜呜……父亲……姨娘……”
“六丫头,姨娘在这,姨娘就陪着你呢。六丫头乖,起来喝药吧,喝了药就没事儿了。”
崔姨娘连忙握紧齐青玉的小手,扶她起来,愣是将温热的药,慢慢地喂进她嘴里。
半碗药喂完后,崔姨娘松了口气,已是满头大汗。
珠儿接过碗,又为崔姨娘抹额后,才离开。
忽然“哇”的一声,齐青玉竟然将喝下去的药悉数吐了出来,又是梦呓不断,哭得凄凉。
崔姨娘只觉心肝都揪成了一团,“六丫头乖,姨娘这就去给你找爹亲。”
崔姨娘一走,齐青玉就坐直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其妙憎恨起她父亲来。
大大地喷了口郁在心里的怨气,齐青玉才爬下床,将剩下的半碗药喝下,又扭着小屁股爬回床上躺好装睡。
其实她一点都不会头晕,相反很精神,她感觉自己很厉害了,就像练过武艺的人一样。
不过,齐昌业回来时,齐青玉根本不知道。
她打着小呼噜,酣睡着。
见过齐青玉后,齐昌业在崔姨娘的哀求下,才勉为其难去了东升院。
齐良玉早睡着了,摔断的腿用缠着棉布的木板固定住,睡在床的里面。
曾氏正在西次间收拾东西,闻有声响,以为是齐良玉醒了。她抹了抹额上的细汗,调整出一个恬淡的微笑,才入了里间。
乍见两年未曾见面的夫婿出现在眼前,曾氏倏地定在那儿,心跳骤然漏了几拍,却是作声不得。
齐昌业也是微讶,不过只在曾氏惨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就指着齐良玉被纱布的重重包裹的腿问,“怎么回事?”
曾氏垂眸,力持镇定,福了个礼,“老爷回来了。家里出了点事儿,妾身在祠堂思过,良玉担心妾身着凉,从窗户爬入,不小心摔断了腿。”
齐昌业一听,怒火中烧,刚想发作,见曾氏走到大柜子前,取出厚厚一摞男子衣裳来,咬牙咽下已经涌到喉间的责难。
“老爷在外操劳生意,好久没回来。这是妾身为你做的衣裳,想你可能会长得更壮实些,特意做宽了。”曾氏将十多套上好料子裁成的衣裳放在桌面上,又取出一个多层布盒来。
“这里面是妾身纳的鞋子,想你走路多了,脚自然会厚实些,也是比两年前做得大了点儿。若是老爷不嫌弃,就留着穿吧。”
曾氏边说,边将布盒子打开,只需用目光轻轻一扫,就得知皆是精品,可比城南老鞋匠做的还要平整、结实。
一个女人对离家夫婿的一牵一挂都在一针一线上头体现得淋漓尽致。
望着这些,齐昌业有些怔忡,但他立刻归究为曾氏心机深沉,想以这些表面功夫来挽回他的心,好为她开脱罪名。
可他忘了,这些衣裳鞋子,是曾氏在两年前他离家起就已经在做了。
齐昌业一声不吭,面容冷峻,眼神还泛着一丝憎恶。
曾氏见状,料想齐昌业大概已经得知家里所生之事,心里多少有些彷徨和凄然。男人的心一旦不在了,果然是无情。
曾氏双眼像进了沙子般,有些干涩,忍不住揉了揉,却揉出了一腔幽怨,手指温润。虽然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形同陌路的夫婿的准备,可是当这一日来临时,她的心是那么的痛。
曾氏又走到小案前,取出一张墨汁刚风干的官印规格的泛黄信纸来。
“这是休书,日子是二年前你离家的时候。到时我走了,也连累不着齐家。”曾氏的意思是,齐家两年前就把她休弃了,只是她为了女儿死皮赖面的赖在齐家。而齐老太太宅心仁厚,不忍撕破脸面赶她走。
齐昌业离家前往九江府两年不归的理由,更可顺理成章地变成——不屑与失德休妇同门,愤而离家。
这样上下通气,齐家的声誉自然是保住了。因为一个弃妇所做下的恶行,是连累不上前夫家。
齐昌业将休书接过来一看,目光定在休书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