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装惷装粗鄙居然没让他嫌弃,反正添了份有趣,真是奇人。
她是在博君一笑?
无奈!然而无奈中,居然泛起了丝丝甜蜜的感觉。
“我下午没事。”李宇轩放缓了声调。
齐青玉定力也是惊人,深呼吸一口气,兀自控制心神执起工具制掐制龙纹图腾。
飞花厅内慢慢变得安静,就连齐青玉如擂鼓的心跳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她再一次进入了状态,全神贯注地做着自己最钟爱的活儿。
身旁,李宇轩就那么静若止水地看着她,淡淡地、爱怜地、欣赏地看着。
仿佛这样,就能心满意足。心底的浮躁感,也奇异地散去。
所谓安宁,大概就是如此。
一个时辰后,齐青玉正在挑龙须时,忽然停下了。似乎想起飞花厅里还有其它人,蓦然侧瞥:“少将军,你怎么还在?”
李宇轩道:“下午没事。”
齐青玉心思飞转,神情有着忧色,轻道:“你昨夜未归,如今退朝也不还家,家里人会担心吧?”
“没事。”李宇轩不以为意,一点也不在乎“家里人”。
难道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的战争,他心里已经对亲情漠然?齐青玉思付,其实她不该管这事,可是倏忽想起五姨娘的眼泪,心里莫名就酸了。“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她们。”
“无碍,她们太能哭了。”
这些年来常听风雨凄泣、惯看残阳如血,他的心似乎想装些别的,例如笑声,悦耳的笑声,或者是笑脸,动人的笑脸。
“小青玉,你能笑一下吗?”他真的还没见她笑过,那日在彩洛园,她似乎十分欢快。他听到了她的笑声。却未见笑靥。
齐青玉心里一窒,暗下决心,暂时搁下手边的事,从飞花厅暗室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水仙卷草纹紫檀木盒,放到案上。
里面存放着一套五彩水晶冠头饰。
此套饰一共十一件,包括小发冠、大边簪、小簪花及耳珰、璎珞圈。
齐青玉有些紧张,缓缓打开了紫檀木盒盖子,登时五光十色的美丽光彩争先恐后地从盒nèi_shè出。宛如最上等的琉璃置身骄阳下流光溢彩般眩目动人。
这光彩比琉璃更剔透、晶莹、纯洁,会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雨后彩虹,盛放在如洗碧空。
李宇轩一时移不开眼,紧紧地锁住水晶上的人面——别有骄色。他有数不清的宝物,从没觉得有任何用处。如今,他只想全部奉上,只为求她一笑。
她笑起来,一定比世间任何一种宝物都要纯挚动人,可以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
“过几天,就是瑶台簪饰大会。我想戴这套水晶冠饰,可是又怕触犯礼数。”齐青玉制作这套水晶头饰时,本来不会搭配发冠,可是制作顶簪时,心一痒就做出了现在这样子。
但大小还是普通人所用,只是商贾之女除了大喜之日,不允许戴冠。
“无碍,只管妆点你喜欢的一切。”李宇轩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直想亲手为她戴上这顶发冠,但更想看她戴起心爱的饰物、穿起喜爱的衣裳。大大方方地展露美丽的时候。
“明日我会让京城最好的裁缝来为你量制新衣。”他心里莫名其妙很兴奋,拿下一座城池时也没这种兴奋的感觉。
齐青玉温顺地点头,不忍拂逆他的美意。
李宇轩俯身,想要把她再看真切些儿。娇艳欲滴的小嘴唇是那样的可爱,唇畔透着因得到他应允而高兴、羞涩的浅笑,情不自禁往她额上轻轻点下一吻。
身心每一寸一缕都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她却落慌而逃,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坐下,抚着唇。细细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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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齐青玉的心一直处于飘浮状态,就连身体也轻飘飘。精神雀跃而身体困倦,后来还是支撑不住睡了一觉。
醒来时,陈芝说李宇轩留了张信笺给她。
齐青玉打开来:
小青玉:你安心制簪,我处理些事情。
晚上再见。李宇轩。
他的字和初习字的孩童其实没两样,真看不出来他是个不爱习字读书的人。
竟然在八年间无任何长进,不说他兴趣不在此处,恐怕是军务繁忙根本无瑕顾及。
但他的字写得很端正,甚至有些圆,毫无锋芒。
足见赤子之心。
哪里像怀王写个字都要变着花样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肚子储藏的墨水和天下闻名的才子一般多。
见此思彼,真不是好事。
齐青玉暗暗叹了口气。“相南还没回来?”
“回来了。”陈芝倒了一盘温度适中的热水,让齐青玉躺下,给她按脚。“主子在睡觉才没通传。”
“我才睡醒,你给我按脚底穴位好吗?”齐青玉闲扯着,心里在思量相南为何打听郑长兴近日的去处,要打听这么久,外头明明有他们的眼线。还有那个黄建为,怎么没消息传来?
“你不太精神,按了好。”相南特地请他的同乡教过陈芝,她可熟练了。
齐青玉点点头,突然间又想睡觉。还真睡着了,片刻后蓦然惊醒,她还要制怀王的发冠!
今夜熬夜制好,明日就可以去看望梁少初了。
“去请相南。”齐青玉接过陈芝递来的温热面巾,捂了一下脸蛋,精神多了。
陈芝替齐青玉穿好鞋袜,从有保温功用的食盒里取出两份午点布在案几上,“主子,做了黑芝麻糕,还有蜂蜜豆腐脑,你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