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齐青玉在马上车一路睡回建邺城。
醒来后洗刷一番,换了套清新舒适的垂丝海棠素边齐胸襦裙。其实她小时候喜欢穿齐胸襦裙,多么飘逸,更增添了那种自由自由不被束缚的轻快感。
陈芝父亲尚留在清莲酒家后厨帮忙,而陈芝兄妹不卖唱了,她随侍齐青玉,陈二哥则暂时跟在陈镖头身边。
因为相信史庆的能力,齐青玉抛开了陈家的案子,专心致志地思考该如何应对左氏的冷漠。
按道理说,今日左夫人就该派人来让齐家过府,可是方才问曾氏,并没说有人来通传。
眼下这情况,要么就是左府内院有人反对齐家为老夫人制作套簪,要么就是左夫人尚在试探她。
这样推测的话,她就必须要作出正确的判断,给出相应的回晌,若是做对了,才能获得对方青睐。
看,与高门贵妇打交道就是这么难。
齐青玉让陈芝侍候文房四宝,她有些笨拙,李子在边上却是负手而立,懒得帮忙。
齐青玉给了足够的耐心,待陈芝磨墨,才执笔醮墨在宣纸上画出建邺城布局图来,再标记世家大户及列出其在建邺的相应官位、地位。
左氏一族因其祖上是大楚高祖的心腹亲信,大楚建国后高祖借故杀了不少有功却无德之臣,余下九人各有赏赐,其中一人就是左琪。
左琪洞悉天威,自请镇守江南重地建邺城,一生平安,福荫后代。
左琪乐善好施,在建邺地位崇高,所以左氏能屹立三百年不倒,可谓根深蒂固,家族势力盘根错节。
虽然左灵茵之父左钰早就表态忠于太子,可是当今皇后一族对富庶的建邺早就虎视眈眈,岂能是区区一句忠心就能放弃控制建邺的意图。
左氏现在最大的家族矛盾便是,皇后亲兄李山晖要求与左氏联姻,定嫡长女左灵茵为次子妇。可冀州黄家前年就有意与左氏联姻,定的宗妇人选也是左灵茵。
左钰几经交涉,李家与黄家却是互不退让,势要夺得左灵茵,左钰便为难了。
虽然如此,李山晖还没惊动皇后亲自出面施压,才有了左灵茵想动歪脑筋在冀州黄家来建邺时,促成亲事。
因为黄鹤是独子,他不点头,黄夫人也不会强求。
齐青玉思索良久,将狼毫笔定在建邺总兵方家的位置——方家当家方扬是李山晖的连襟。
虽握有兵权,然而皇后这两年暗中为太子招兵买马,十分缺银子,都是由倚靠大树乘凉的外戚孝敬银子,方够开支。
可是像方家这样的武将世家,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想贪点银子也是心累,不像左氏顶着一个布政司的官位,暗里敛财敛得欢快。
今年开始,由李山晖撑腰,方扬开始插足建邺利润最丰厚的行业,企图与左氏分一杯羹。
方扬与左钰暗暗较劲,就差没扯破脸皮了。
齐青玉有的是银子。
虽然齐青玉上一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祖母竟然有这么多银子,但既然是重来,肯定要好好利用银子如山的优势了。
打定主意后,齐青玉取出黄鹤赠予的十万两银票,“李子,你去帮我把这张银票给明叔,让他兑成十张小面额的银票。”她狡猾得很,别人的银子还没花,干嘛要花自己的?
李子双手接过,本来偷窥一眼,又怕背后那双眼睛能穿人,还是收起了好奇心。
齐青玉让陈芝去清莲酒家掌柜那儿拿拜贴。
陈芝也没问拜贴是介个玩意,领命去了,一会便回来。
清莲酒家备下的拜贴十分精美,以竹叶银纹镶边,面印兰花暗纹,桨以清香。
齐青玉打开,换了一支小两号的毛笔,用正楷写下内容,再用隶书写好贴面封好后交给陈芝,“相南在外面,你交给他,让他等明叔回来后,附上一张银票再送去方总兵府上。”
总兵府!陈芝一听,吓得手一抖,差点接不住拜贴。
齐青玉不以为然,“相南就是发色有些偏褐,个子不太高,笑起来有个酒窝那个。”
陈芝咬唇,尽量让自己的惊颤不那么明显,福了个礼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齐青玉露出了一丝浅笑,心想还是要见上黄鹤一面,才好精打细算。
心事未落,寝室里面的窗户莫名其妙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异响,齐青玉连忙伏到屏风后窥探,只见黄鹤随手捉起一条毛巾擦汗。
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齐青玉高兴地小跑进寝室,甜甜地唤:“黄兄好哇。”
“吓?六姑娘,吓死咱了。”黄鹤明显吓了一惊,又立刻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咱有要事相告,一会儿便要离开。”
“你说。”齐青玉喜形于色,却是处之泰然。
“咱求得高人指点,他让转告你八个字:破而后立,广结善缘。”黄鹤喘着气,东张西望。
齐青玉顾不得琢磨这八字真言,连忙到小厅把水壶提进来送到他手上。
黄鹤就着壶嘴,一壶尽喝,方才解了渴。
“你可要记住了,他说你晓得是个啥意思。”黄鹤放下水壶,再次叮嘱。
齐青玉用力地点点头,以示自己会用心,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黄鹤那会影响时局的终身大事。
“黄公子,你可晓得建邺的形势?”齐青玉试探性地问。
“建邺什么形势?这个得问郑长歌。”黄鹤搔了搔头,不解地看着齐青玉。
“郑长歌昨天在左府作客,还和那个左大少爷到幽栖山游山玩水去了。”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