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鑫斜靠在床榻上,一边抬头数着绣缦上的蝙蝠纹路,一边听着白茹在她耳边哭哭啼啼:“这起子作死的妖人,好端端地伤你作甚?”
华鑫看她用帕子一下又一下揩着眼角,好像华鑫已经躺在棺材里了,她本来还不怎么疼,却被她哭的全身隐隐作疼起来,连连摆手道:“你哭个什么劲,我这不还没死呢吗。”
白茹用帕子打了她一下,骂道:“胡说什么呢,不能说点好的?!”
前几日她半路上被天水教的人刺杀,谢怀源带人杀到,怒极之下差点把人这些余孽全砍了,幸好被钟玉劝住,留了几个活口,把人带去拷问,那几人竟还不知死活,口口声声地宣称他们已得到天水神的庇佑,刀枪不入,结果两顿鞭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原来他们是想趁着战乱,流民众多,来京城发展教众,镐京令听的汗颜,不敢多耽搁,立刻把这些证据呈给皇上。
周成帝的案头上本来就摆着好几份跟钟家有关联的大臣呈上的关于天水教的奏报,都明里暗里指摘天水教勾连大臣,暗蓄私兵,意图谋反。再加上华鑫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立刻被人之下刺杀,周成帝气的立刻把大司命下了狱,他虽然不怎么关心华鑫的安危,但在镐京,天子脚下,一个皇室的外戚,豪门贵女被明目张胆地刺杀,简直是在扇他老人家的脸!
他大怒之下,立刻连夜召开一干重臣商议天水教一案,商议该谁去西北调查此事,结果钟玉一路推波助澜,最终确定了谢怀源去西北调查此案,受以便宜行事之权,若是查明属实,立刻在西北就地调兵剿灭这股妖人,周成帝虽不喜谢怀源权柄过重,但对他办事能力还是肯定的,心里权衡一时,还是决定了让他去。
这些还都只是朝堂上的麻烦,最让她烦闷的是近来谢怀源忙着准备去西北之事,时时不在家,大皇子近来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连曾经对谢怀源的顾忌都忘了,所以便借着“探望病情”之名经常来谢府走一圈。
上次差点让他进了易安院华鑫的卧房,惊得华鑫连忙命人去叫谢怀源,又让大力硬拦着,他这才没得手,还被谢怀源教训了一顿。后来华鑫把这事告诉皇后,皇后竟也无能为力,因为周成帝知道此事后反应淡淡,甚至还流露出了让大皇子和谢家结亲的意思,皇后就再不敢多说了,让她心里更为烦闷。
华鑫心里存了许多事,所以怔怔地望着床幔走神,白茹在旁边替她伤心了一时,见当事人不给半点反应,忍不住站起身跺了跺脚,嗔道:“你这人真是的,人家安慰你好一时,你连句话也没有,真是的!”
华鑫这才回过神来,陪笑道:“哪有哪有,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最近有些回不过神。”
白茹立刻收起满脸嗔怒,心有期期地道:“你说的是,要是我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子呢。”她忽然又欢喜道:“不过圣上已经派了你哥哥去西北,这下定然无事了。”
华鑫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更加堵的慌,白茹还在一旁喋喋,华鑫却越发烦闷,正要开口换个话题,就看见谢怀源施施然走了进来。
白茹面色一红,表情有些紧张,对着华鑫匆匆安慰了几句,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了声小公爷好,然后低头跑了。
谢怀源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脖颈上被刀划出的一道细长伤口,微微皱起眉,神色有些懊恼。
华鑫看他如此脸色,伸手拍了拍他道:“不干你的事,谁想到他们能有这般大的胆子,在京里就敢行刺。”
谢怀源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仍旧不语。
华鑫看他神色,忍不住问道:“你要走的日子定了?”
谢怀源道:“下个月就走。”
华鑫一阵郁闷,有气无力地道:“要走多久?”
谢怀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华鑫垂头沮丧了一会儿,又忽然抬起头希冀道:“你不如带了我一起去吧?”
谢怀源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虽有些心疼,但还是摇头道:“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我又是有公事在身,谁知道会出什么?”他淡淡道:“我不能拿你冒险。”
华鑫枕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嘟囔道:“万一大皇子又来怎么办?”她叹口气,郁闷道:“我是怕皇上那里乱点鸳鸯谱,万一等你回来了,我都是别人家的人了,那可怎么办?”
谢怀源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道:“我这里还豢养了几个死士。”
华鑫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去就不去,你可别动这心思,秦舞阳知道不?不怕死和敢杀人是两回事,若是中间环节出了什么纰漏,大皇子没死,你可就完蛋了!”她没留神扯动了自己的伤口,疼的一呲牙。
谢怀源连忙搂住她,不让她随意乱动,华鑫怕他还不死心,连忙道:“我就在京里呆着就成,大不了我就秉了皇后娘娘,搬去跟昭宁住,他再没脸也不至于追到自家妹子的宫里吧?!”
谢怀源道:“你难道还一直不出宫了?”
华鑫表情一僵,讷讷说不出话来。
谢怀源道:“他一日不死,你一日就不能安生。”
华鑫摇头道:“他是不是什么好人,但不该由你杀,你难道想背上弑君篡位的罪名?”
谢怀源忽然笑了笑:“你说的是。”他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药膏,用取了干净的棉布给她上药。华鑫感到些微的刺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