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小小的密室里存满了冰砖,冷飕飕的泛着冷气,窗外是一棵没开花的石榴树,绿茵茵的,室内却放着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舒望苏忙了整整六日没有回府,太子一死,朝中大变,圣上又因悲痛病倒在榻。
他在宫中侍候,舒念不想看到他让他远远的跪在庭外,到第二日才见他,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了那害死太子的凶手下落,狠狠的发了一场火,药碗劈头盖脸的摔了舒望苏一脸一身,才又服药沉沉睡下去。
是到第三日,舒念才接受舒望江已死这个事实,亲自料理舒望江的后事。
他颤巍巍的站在舒望江的棺椁前,顿时老了十岁一般。
舒望江从小就是他最得意,最疼爱的儿子,几乎是他一手带大,他事事为他着想,宠着护着,太子之位,江山,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这个儿子。
忽然之间他就躺在了棺椁里,他整个人都被击垮了。
舒望苏任打任骂,默默帮衬着料理后事,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休息,是在第六天夜里昏倒在灵堂时大家才注意到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舒念终是去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愿见到舒望苏的,这会让他想起从前最艰难的时候,被昭南国压的抬不起头,用自己的儿子和爱妃去换偷安。
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十分的复杂,他本该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生来和他爷爷一样的罕见纯阴,但他后来又成为大巽和他个人最耻辱的存在。
他有时候真的宁愿他这个儿子死在昭南,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他只会心存愧疚,怜爱和遗憾。
他挥手让人送舒望苏回府,派了太医去给他看看,又转身回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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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苏被送回府,太医来时管家秀林已经让府中的大夫给舒望苏瞧过了,包扎好了伤口,便拿了秀林给的打赏离开。
秀林转回房中,就瞧见舒望苏坐在榻上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尸体呢?”他转过头来问。
秀林便道:“殿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和那具干尸放在一块了,无人发现。”
“让你找的人可找来了?”他又问。
“找到了,已经安顿在府中了。”秀林答道。
舒望苏点了点头,让他出去。
听门合上,他才从怀中掏出打太子身上找回来的灵石,那灵石在他的手指间盈盈生红光,让他想起许多事,入京前一夜的事,龙霸天的事。
他挽起袖子,露出那蜿蜒缠绕在他皮肉里的圆环,将那灵石慢慢凑到圆环的头儿上,那圆环像是铁遇到磁石一般,在他的皮肉下被吸的动了动。
他疼的抓紧床榻,咬牙将灵石彻底贴上去——
那圆环在他的皮肉下,被一点一点,生生的吸了出来。
秀林站在门外,就听到屋内舒望苏闷哼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动静了,只闻到细微透出的纯阴之血的味道。
他在外面等了半天,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殿下?”
无人应答,他怕出事便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纯阴之味扑鼻而来,若非他是劣质纯阴,他早就受不住了。
他屏住呼吸,就看见舒望苏昏迷在榻上,一条胳膊上全是血,他的手中还攥着一块缠满红色细条圆环的灵石。
他忙过去,利落的给舒望苏止了血,包扎好手臂,将他平放在榻上,让他好好休息,这才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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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苏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被噩梦惊醒,一身的冷汗。
他坐在榻上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脸喘息半天,他以为他又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昭南王宫中……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低微到让别人决定他的生死。
“殿下。”秀林端药进来,递给他,“是府中沈大夫开的药,您可以放心服用。”
舒望苏这才接过服下,又问了几句府中事务和他母妃的日常事务,匆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取下来的圆环和灵石交给秀林收好,嘱咐他将找到的人带到冰室,匆匆去小院看了他母妃。
蓝锦在睡觉,他进去看了一眼,悄悄的在她房中的暗格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便又匆匆离开,直接去了府中密室中的小冰屋中。
这里由他亲自点派的暗卫守着,他开门进去,在寒凛凛的冰格中看到她。
两个都是她。
并排放在冰床上,一具干尸,一具血肉模糊的瞧不清样子。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慢慢走过去,那冻在冰床上的血凝成了块,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仍睁着一双眼,她该是恨死他了。
他伸手轻轻的合上她的眼。
秀林便在门外敲了敲门,“殿下,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舒望苏扯住白布盖住她的脸,那门外之人便跨了进来,一身簇新红的斗篷,带着兜帽,娇娇小小的小姑娘。
一进来那红斗篷的姑娘就不高兴的道:“要不是看你给这么多钱,还长的这么好看,我绝对不干这种事儿,我的曾曾外祖母可是严令禁止了再干这种事,让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知道我会好惨的。”她取下兜帽,露出一张又小又白的脸,肉乎乎的脸,尖尖的小下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一双眼睛却尤为奇特。
一黑一灰,像猫儿一样的眼睛,瞅着舒望苏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