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皱起了眉头,叹息道:“果然最后还是针对我钱庄。”
这些人拉出这么多人马,费那么多功夫,搞出这么大场面,到现在已经算是图穷匕见——所求者,无非是琼关钱庄的百万两雪花银罢了。
正常情况之下,琼关钱庄并非当铺,这种珠宝质押的放贷会比较慎重,至少要请几个老人掌眼,以免收到了假货,想要骗到琼关钱庄的钱并不容易。
但现在这种局面,神眼先生显然是要急用,杨可贾若是贪图这巨利,就不可能找人来细细鉴定。这夜明珠不像是书画古董,造假不易,他也容易轻信接受。
前面葛老板哀求,吴神眼关注开口,裴不了横插一杠,都是为了导向这最后的结果。
这些珠子虽然看起来璀璨夺目,但叶行远几乎能够百分百肯定,这一定是假货。这其实没什么根据,只是因为套路实在太明显,生活在信心爆炸的时代,拥有前人总结的智慧与阅历,这也是叶行远在轩辕世界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
“大人,难道你觉得那些夜明珠是假的?”陆十一娘刚才也被这些珍珠迷花了眼睛,但她毕竟是心思缜密的锦衣卫,也曾见过各色奇珍异宝,仔细一想,便觉奇怪。
这些明珠的价值几乎不可估量,便是宫中都未必有这样的宝物?这位吴神眼岂能豪富至此?类似这般宝物,又怎会随随便便带在身边?
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这件事未免太过刻意、巧合。虽然陆十一娘并没有如叶行远一般笃定,但心中也是甚为怀疑。
“且看杨可贾的表现。”叶行远稳坐钓鱼台,并不着急。就算是杨可贾堕入圈套,叶行远也来得及出手阻止。这时候不妨看看钱庄的培训和管理制度,能否执行到位。
虽说不太完整,但叶行远还是给钱庄设计了一套相对于这个时代极为严格的银行管理体制。每个派出去的钱庄管事,都应该遵守规范,便是大利在前,也要谨慎行事。
果然杨可贾稍一犹豫,痛心疾首道:“难得吴先生看中我钱庄,只是我钱庄管理严格,除须质押之物以外,仍须铺保,方可放款——原本放款还得有两三天功夫,吴先生若是急用,我可想想办法。但这铺保却万万省不得的。”
吴神眼傻眼,他处心积虑来此,原本以为这明珠宝光一现,谁都得按捺不住,但这杨掌柜居然还要什么铺保?他蹙眉道:“既有质押,何须铺保?吴某这一双招子,难道还当不得担保?”
杨掌柜躬身,歉意道:“吴先生见谅,我琼关钱庄虽有贷款业务。但是放贷权并不在当地掌柜手上,而是要上报总部,由琼关总部最后定夺,手续不全,这款是万万放不下来的。”
他也想赚这三分利,奈何钱庄手续严格,若无总部批复,私自拨款,那金库守卫便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这位当地掌柜。
吴神眼怒道:“你这是在耍我?此去琼关,千里迢迢,便是快马也得十数日往返,我哪里能等的及?”
杨掌柜一笑,连忙解释,“琼关钱庄自有飞书,顷刻往返,不须耗时。总部只取审核,只要能有齐全手续,便立时批复的。”
这也是琼关钱庄官方身份的好处,由于钱庄是官办,便可使用公文系统,直接盖印传文,顷刻即至,大大减少了垂直管理的难度,故而叶行远才设计了这个总部审批制度。
这制度看上去流于形式,但实际上正是因为把放款权最后收归总部,就要求地方上必须将手续和背景调查完善,减轻了掌柜的压力,也避免了掌柜与当地势力勾结的弊端。
而如今,叶行远又发现了这制度的好处——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诈骗。
戏演到现在,风格突变,看着一脸正经和期待的杨掌柜,神眼先生心中尴尬。好在他也算见过大场面,便勉强道:“既有此规,也罢,我自找一家铺保来。”
他唤过身边小厮,吩咐道:“你去找我们落脚客栈的何老板,请他过来为我们作保。”
寻常的铺保,只是当地人便可,无非是证明个熟人走个形式,但琼关钱庄要求的铺保不同,杨可贾略一犹豫,似是想要开口,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能做到这般已经不容易了。”叶行远点点头,毕竟这是速成班培训出来的,并不是科班出身,不可能要求那么严格。叶行远咳嗽一声,施施然走了出来,对着杨可贾点点头,又对吴神眼拱手道:“这位先生且慢,在下不知你们落脚的客栈是哪一家,不过这涉及百万两白银的放贷,可不是一家寻常客栈便能保得起的。”
杨可贾之前已经有了放贷的打算,一见叶行远出来,又惊又喜又是惶恐,正要上前行礼。叶行远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赶紧顿住脚步,反应过来此处人多嘴杂,大人来此必有深意,不可叫破。
他到南浔州来担任钱庄掌柜,当然也知道叶行远近日调任本省按察使司佥事,等安顿好之后,本打算前往省城拜会——南浔州地位特殊,天州府尚未曾有琼关钱庄的分号,这里已经开了一家,也就等于是一省的总号。
省城中的关系,杨可贾原本就要上下打点,去天州府一行是日程中事,没想到自己尚未成行,老东家竟然已经到了南浔州。
叶行远乃是按察使司佥事的身份,他微服至此,必有大事。杨可贾察言观色,便不敢多言。
吴神眼处心积虑而来,这向琼关钱庄借贷之事才起个头,又被人打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