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赧然笑道:“我也是贫寒出身,宦囊羞涩,可捐赠十两。”
秦县丞叹气道:“我也知道大人必不宽裕,我与方典史二人也可尽力,各捐十两,但这还远远不够。”
要让他多拿出来些,他咬咬牙也能做到,但一来不能超过知县捐赠的数目,二来总不能破家为县事尽力,秦县丞总有所保留。
他想了想又无奈道:“大人之前不愿向县中大户开口,但现在不开口也不行了,大不了日后县里再对他们客气些。”
叶行远不同意,“县中大户留待日后,本官自有大用,此时为这几百两银子的小数目开口,却又何必?有我们这三十两银子已经够了,你召集县中胥吏,本官带头,亲力亲为,为县中学子重建县学吧。”
秦县丞目瞪口呆道:“大人怎能为此鄙事?”
叶行远笑道:“情况不同,处理方法自然不同,琼关县一介穷乡僻壤,本官又何必讲究什么排场?为百姓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何鄙之有?”
秦县丞还要再劝,忽然若有所悟。这位状元县太爷自请戍边,来到此地,不就是为了表示自己高风亮节么?如今亲力亲为带头给县学盖房子,那说起来必是雅事。
固然会有人嘲笑读书人怎能自甘下贱,但肯定也会有人赞不绝口,得失之间,就看叶行远自己把握了。
秦县丞也是平常人家出生,未曾中举之前也在家里自己盖过房子,想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便依着县太爷的意思,第二天召集了衙中大小官吏,宣布了叶行远的决定。
方典史也瞠目结舌,私下与秦县丞道:“县尊一个读书人,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怎么这么能闹腾,才来没几天就要干这搬搬抬抬的活儿?你们年轻人倒也罢了,这可苦了老方!”
他年纪要比秦县丞更大了好几岁,又有些痴肥,平时走路都一步三摇,跑快了便要喘半天。现在县太爷带头干体力活,他当然也得卖一把子力气,这苦头可吃得不小。
秦县丞示意噤声道:“莫要抱怨,我看县尊办事颇有章法,并不是任意胡为,细思这状元郎带头,官吏上阵盖学之事,纵然为一时笑柄,却亦合圣人教化之道,后世必有人称颂。
这件事就算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也能入县志,让人记颂。老方你也就苦这么两天,混个青史留名,有何不可?”
听到这儿方典史喜得抓耳挠腮,“这倒是了,我却忘了。他是个状元,便是马桶都是香的,行事愈奇反而愈有格调,那老方我就拼一拼。”
秦县丞心中一动,听得这句话又觉得叶行远行事似有深意,思忖半晌,豁然开朗,笑道:“我略略有些明白了,县尊这姿态摆得好,或许还有后招,老方你不用着急,苦不了你几天。”
方典史不明所以,不过他想来把思考的工作交给秦县丞,对他言听计从极为信任,便也不再多问。
等到所有官吏准备停当,叶行远就带着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穿过县城,直往县学所在。老百姓们看平时趾高气扬的官老爷们都扛着工具招摇过市,好奇的纷纷追问,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