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默然不答,却不再质问秦湛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静心吐纳,吸收周围天地间的灵气。
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只听远方渐渐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傅钧仔细聆听,发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不由精神一振。他立时睁开双目,却愈发小心屏息,不发出一丝声响。
只见那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近柏树,而后终于双双显露出面容的那一刹,傅钧身体不自觉地微微一僵,却又立即强行放松下来。
……其中一人,果然是濯骨授剑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劭。
而另外一人虽然相貌陌生,但傅钧已经禁不住有些相信了秦湛的推断,那么此人不出意外便是郭僖了。
“今日你何必来得这么早?”那位疑似郭僖之人突然开口,语气颇有一丝不耐烦,“万一被人看见了,岂不起疑?你我平日何尝有过这样同处修炼的交情了?”
“师兄请放心,我这一路过来并未遇见旁人。”刘劭急忙说道,“我只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郭僖神情满不在乎,“如今已经过去两月,根本没有人提及试炼考核之事。”
傅钧听到“试炼”二字后,不由心中一震,立即聚精会神地继续听下去。
只见刘劭迟疑着道:“但……今年试炼失败之人是往年的数倍,万一律法长老问起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是他们自己心志不够坚毅,被幻象所迷惑,自取灭亡,怪得了谁?”郭僖冷哼一声道,“再说,今年不是成功出了两个新内门弟子么?可见只是有些人会失败而已,但还是有人成功通过试炼。”
刘劭立刻仿佛恍然醒悟似的,忧心忡忡道:“对,还有那两个新弟子傅钧和秦湛……他们竟然在我们设计的幻术下坚持了下来,万一对我们怀疑起来,却该怎么办?”
“这两月之中,他们有对幻境试炼之事抱怨过一言半语么?”郭僖却不以为意,“再者,以他们的见识,说不定还仍旧以为那种幻术也是试炼考验的一部分呢!”
郭僖说着,神色轻蔑,又隐隐有嘲弄之意。“就算他们说出去了,其他经历过同样幻术的人也早已全部死无对证,其余人遇见的只是普通幻境,谁又会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
傅钧闻言,整个身躯不禁一颤,呼吸也为之一顿。
却在此时,身旁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傅钧的下半张脸,同时腰腹间也多出一只手臂,将他整个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傅钧强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并没有挣扎,是因为他的理智不断告诉他,秦湛这么做,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怕他会一时按捺不住发出声音。
他竭力平稳着呼吸,却仍是能感觉到自身微微急促的气息,以及秦湛的掌心仿佛在他呼出的气息不断拂掠之下,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秦湛的身躯,似乎在寒凉深夜之中,也显得异于常人的温暖。
傅钧只觉得紧贴着背后的那具躯体渐渐如同火炉似的,仿佛要把他脑中的思绪也融化了一般。
傅钧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帮自己集中精神,继续聆听刘劭和郭僖的对话。
“但如今他们似乎跟大师兄走得很近……而且大师兄还帮他们迅速提升修为……”刘劭仍是有些不安,又有几分不甘心,嘀咕道,“我当年突破执剑境界,也花费了整整三年呢。只可惜我没能够跟大师兄同一个师父,倒是便宜了他们。宗主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今年收徒?倘若早几年该有多好!”
郭僖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认识大师兄也有七年了,他可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尤其厌恶同门之间互相猜忌。傅钧他们有那个胆子,便尽管去跟大师兄告状好了,只怕是会立刻失去大师兄的欢心。然后他们又再拿不出证据来,到时会如何,你应该明白吧?本派门规之中,不敬师兄,诬告诽谤是什么罪,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他们是绝对没有证据的……死人是不能给他们作证的。到时反而是他们受到门规惩处。”刘劭终于放下心来,片刻之间又道,“郭师兄,明年的试炼,我们还要这样做么?”
这是刘劭第一次称呼对方的姓氏。傅钧微微失神地想。姓郭,又是试炼负责之人,那么,便真是郭僖了。之前秦湛所猜测的,果然没有错。
“内门弟子的三百名额只剩下两个了,你说呢?”郭僖似乎依然不怎么担心东窗事发,“假若你还打算帮你的二弟进入内门。他今年好像也才十岁吧,还得等上两年才有信心通过试炼吧?你我虽是负责人之一,却也不能放水得太明显,毕竟还有一个孙浚孙师兄在旁看着呢。”
“是,师兄说得极是。”刘劭应道,“我家那小子怎么能与师兄的表弟相比?师兄的表弟应当是明年便参与试炼吧?”
“不错,明年他的实力应该足以通过试炼了。”郭僖眉间隐含得色,“还有,明年我为了避嫌,大约是不能再负责试炼考核之事了。那么到时一切便有劳师弟了。”
“师兄但请放心。”刘劭急忙道,“有我在,保准明年只会有一个人通过试炼。”
刘劭说完,不由和郭僖彼此会心一笑。
傅钧听到此处,面上已是一片寒霜,几乎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忍耐着不出声,看着郭僖和刘劭结束了试炼的话题,又臭味相投地议论起派中女弟子哪个长得最美貌,足有两刻过后,刘劭方才告辞,而郭僖也背靠大树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