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愣愣的看着赫木恩近在迟尺的蔚蓝双瞳,只觉得脑中蓦地炸出一团烟花,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王女略微低沉的嗓音还回荡在耳边,苏洛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主动示爱,对象却是一名女子,不由得抿唇笑了笑。
赫木恩显然误会了那微笑的意思,盛气凌人的挑了挑眉,将苏洛压的更近了一些,缓缓道,“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阿洛?我是真正抱着希望与你共度一生的诚意,才在三生树下许下诺言的;还是说你觉得我只是个女子,无法像其他男人一样护得你一世周全?”
“当然不是,朔。”苏洛收了笑,正了正神色,回望向赫木恩,“我之一生如何由我自己负责,并不需要别人来护我周全,也断然不会因你是女子而轻视你的心意;倒不如说朔这般有着绝代风华,倾城绝艳的女子,无论是何人也抵挡不了你的魅力吧。”
赫木恩闻言嘴角一翘,目光盈盈的看着她,眼底仿佛有细碎的星芒,与额间的宝石月环一般光华流转,衬的这一笑仿佛如那些飘飞在夜空中的花瓣,轻轻落在水面之上,搅碎了一池月光。
“那你可是答应了?”赫木恩如同逗猫般摸了摸苏洛光滑的下巴。
苏洛微微一怔,看着王女那双波光滟潋的眼睛,脑中回想起来的却是另一双全然不同的冰蓝色双瞳。那双眼睛断然不会如赫木恩这般妖娆魅惑,倒不如说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静如水甚至冰冷绝情的,唯有望向自己的时候会带着宽纵的温和笑意,让她早已不知不觉间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舒夜……舒夜……李舒夜。
事到如今,她为何还不肯认清自己的心意呢?濒死之时看到的人是他,被人求爱之时想到的也是他,早在她尚未察觉之时,她便已然习惯将那个人看进眼里,放在心中反复珍藏了。
这一刻的苏洛忽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想要站在三生树下与之并肩的人,到底是谁。
“朔……”一念至此,少女涩然一笑,微微垂下了目光,“我不能答应你。”
苏洛的脸上漫上一丝红晕,这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柔软神情与她平日里活泼灵动的样子截然不同,让月色下的黑发少女显得愈发温软可口。赫木恩的眼神也忍不住变得温和起来,并不逼迫她,只是出声问道,“为何?大宛不比夏渊那么多规矩,即使成为王后也无人会限制你的自由。”
赫木恩缓缓摩挲着少女光洁的下巴,凑得更近了些,循循善诱,“至于子嗣问题也无须担忧,因着幼时那场怪病,我已失了蕴育后代的能力,所以日后的继承人必定是从昭那里过继而来。阿洛你若介意的话也可与昭行夫妻之实,我倒是更希望有流着你与尉迟一系血脉的孩子能继承大宛的王位。”
被赫木恩毫无顾忌的大胆假设给吓到,苏洛蓦地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万万使不得,朔,我……”
“有何不可?正好昭也并无娶妻之意,与其强迫他娶一个不怎么喜欢的陌生女子,倒不如与你结亲,也乐得日日能有人跟他练刀比武。如此,你方能成为我大宛名副其实的王后,阿洛。”赫木恩魅惑的一笑,似乎觉得此法颇为可行,直吓的苏洛连连摆手,生怕她真就这么做下了决定。
“不、不是……”饶是苏洛是个生来随性,不拘小节之人,也断然不可能接受如此荒诞的三方关系,更何况她还有绝不会答应赫木恩的理由,“……我有意中人了,朔。”
试图继续为苏洛描绘美好未来的赫木恩闻言顿了一顿,苏洛说出这话后似乎如释重负,微微笑了一笑,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有意中人了。所以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抱歉,朔。”
赫木恩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略有些羞涩的少女。不同于平日里总是打打闹闹的样子,说出这句话时苏洛乌黑清澈的眼睛里是止不住欢喜与娇羞,仿佛一柄利剑终于被归于鞘中,向人露出最温和无害的一面。赫木恩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的苏洛是她最喜欢的模样,然而这娇羞的小模样却不是为她而流露出来的。
“是那个你在濒死之时叫出名字的人?”赫木恩回想起苏洛服下猩红睡莲之后的情景,那时已然逐渐失去意识走向死亡的她却喃喃念出了某个人的名字,而后才彻底昏死了过去。当时的情况危急,赫木恩也没太在意她喊的是谁,如今想来能让苏洛在濒死之际也念念不忘之人,必然是她所倾心恋慕之人,赫木恩顿时有一种还未开始便输在开端的郁猝感。
见苏洛轻轻点了点头,赫木恩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恢复为平日里狡黠的微笑,撩起苏洛一缕长发,逗猫般捎了捎她的下巴,“那也无妨。能让身受重伤的你独身一人流落异乡,可见那人并不如何可靠。我不会放弃的,阿洛,只要你愿意,大宛王宫之门随时为你敞开。”
“朔……”无论如何,身为一国王女能用这份真心对待她,苏洛也十分感动。然而她如何会独身一人流落异乡这事要追溯起来就有些长了,她并不愿去回忆,所以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默默接受了赫木恩的好意。
她微微侧头,看着船舱外飘飞的夜樱,心中有些恍然。老实说在西域这些日子里苏洛过的乐不思蜀,仿佛死过一次之后心境也开阔了许多;每日早起惬意的跟尉迟昭比个剑,时不时替王城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