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苏锦歌才发觉这排青瓦房内部是连成了一间的。四围的墙上皆打制了特制的橱柜,上面整齐的排放着各色食材。左面两溜案板直通到底,右面却是各色的锅灶。
此时屋内只有七八名小沙弥在看着灶火,见苏锦歌与戒念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在苏锦歌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的空隙,戒念已经快手快脚的烧热了一口锅灶。
苏锦歌取了器具,将处理过的青瓜沥干。而后挽起袖子来添了半锅的素油,将沥去水分的青瓜一股脑倒了进去反反复复的翻炒起来。
戒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见了底儿的油瓮,便听苏锦歌问道:“有些什么腌菜?”
戒念忙回神道:“有腌菜三十六色,未知真君需要哪种?”
三十六色腌菜分装在不同的坛瓮中。苏锦歌逐一的开了尝过,最后选了一种宽叶灵菜盐制的腌菜。此时锅中的青瓜已经吃饱了油,在大火的催促下发出一片滋滋啦啦的热闹声响。满盆的腌菜入锅,略加翻炒那一片的热闹便瞬息的消失了。
苏锦歌使了个术法,令那烧的正旺的灶火转做了小火。做完这些她便搬了个小凳坐在灶旁,与前来帮忙控火的小沙弥聊起天来。只不时的起身用长勺在锅中搅上几下。
看着那大半锅漆黑黑、油汪汪的东西,戒念几番欲言又止。
这位真君不会是故意来捣乱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据说那位化形妖修初到天音时日日发狂;蜀山剑宗那位真君初到时更是四处挥剑乱砍;合欢宗那位真人则是到处摔砸物品。虽方式不同却同样扰的天音宗难得安宁。这位真君莫不是要拿食材做筏子?!这个可都是食物啊,罪过罪过!
想到此处戒念紧闭了眼,双掌合十心中忙念几声佛号。
时间在戒念过分丰富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过去了,锅中渐渐飘出一股丰腴而甘醇的香气。随着日头的升高,那香气越发的浓郁,勾的几个小沙弥都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
戒念依旧在心中不断的道着佛号,这次却是因先前误会了苏锦歌而默默告罪。
青皮小瓜早已和腌菜融做了色泽乌艳的一体,浓郁的油香勾动着人们舌下的**。
苏锦歌捞出一小碟来,用筷子挟了一点尝过,分外满意的说道:“滋味比预想的好太多。——这个菜无论配素粥还是面饼馒头都合宜。拿来拌面或调味也很不错。”
她说的素粥自不是荤素的素,而是指什么也没有放的白粥。今日这厨间里煮的恰是白粥,便有机灵的小沙弥盛了一碗送过来。
苏锦歌将粥和盛了菜的碟子一起推到了戒念面前,“小师傅且试试。”
戒念也没了客套的心思,抄起一只小汤匙自碟子中挖了一半腌菜放进粥碗之中。乌油油的颜色落入雪白的粥面,随着汤匙的搅动化出了一片深碧颜色。
一勺粥入口,戒念只觉粥的滑顺和那醇香的味道搭配的天衣无缝。咸鲜中泛着三月瓜特有的清香,说不出的甘醇适口。待那一口粥下腹,腹中暖热舒适,齿颊间尽是留香。令人顿觉胃口大开。
戒念一口接着一口的将这一碗粥都吞进了肚子。放下碗匙又抄起筷子自那碟中挟起一团来送进口中。腌菜和三月瓜在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后,呈现出一种爽滑香嫩的口感。甘醇浓郁,滋味丰腴,令人不忍很快吞下,却又不由自主的飞快吞咽下腹。独特的香气自舌尖延下腹肠,一片香冽。
戒念不由喟叹,“尝听人形容味道鲜美,说好吃到连舌头都想吞下去,今日小僧算是体味到了。多谢真君这番化腐朽为神奇。”说着合掌弯下腰去,向苏锦歌深鞠一礼。
苏锦歌微微笑起来,道:“小师傅觉得这方子可行便好。些许小事,不值一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一众小沙弥都觉的不理解了。眼前这位再怎么的可亲,那毕竟也是一位元婴修士,戒念师叔居然俗气的送了一坛子人家刚刚炒制的菜酱作谢。
关键是这位还笑眯眯的收了。收了!
看着这位真君与戒念师叔一起走出门去,几个小沙弥的目光一起收了回来,聚集到那口散着诱人香气的大锅中。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齐齐想道:为何还不到饭时?
随着日子的推移,戒念的心情越发的好。天音宗中有厨间、食堂各六十,唯独他管理的这间大食堂中再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浪费现象,真真正正的盆干碗净。因为惜食做的好,分在这里用餐的弟子都得了住持大师的赞许。
随着这一味瓜酱在其余膳房的推行。一众免食生瓜的弟子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戒念明白自己的愉悦来自胜负欲与虚荣之心。天音宗的修者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开怀。对于苏锦歌更是感激异常。待到三月间特特采摘了一筐品相极佳的三月瓜,送到她所居的禅院外。
这些时日苏锦歌一直闭门研究红莲业火的异变之处,几十日的时光过去仍然没有半分头绪。此刻见了这品相喜人的清香小瓜,连月来的忧闷登时散了不少。
成熟的三月瓜果真是清脆甘美,苏锦歌一连吃了数个方才罢口。瓜的清香气味散了满屋,带着春日的气息浸透肺腑。透过窗子,目光越过禅院的花墙捕捉到了一片片的新绿颜色。
又是一年春三月。
苏锦歌擦净双手,起身走出了禅院。呼吸着春日间特有的气息信步游走着。
天音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它本身是一座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