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结束后,随教授一行步出博物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赶到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郎,身穿小洋装,足蹬恨天高,一张浓眉大眼的小v脸妆容艳丽,举手投足看去不太像中国女孩。 只听她以英文与波尔曼先生寒暄几句,波尔曼愉快地大笑,将她介绍给盛桐: “这位s的千金,执掌建筑设计事务所,在美国豪宅圈可是响当当的美女总裁。我和她父母是至交,盛,我想你们都是地产界的新星,应该很有共同话题吧?” “教授您过奖了!倒是您这位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就颇有视野和胸襟,真正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那女郎言笑晏晏,边说边拿眼睛瞧盛桐,又换中文跟他打招呼,并且伸出手来,“盛总你好,我叫许嘉年,很高兴认识你!刚才的讲演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原来国内的发展商现在对环境问题也如此重视!” 盛桐见她眼神明亮、说话爽直,不理她似乎说不过去,当下略握一握手,“过奖了。敢情许小姐一直在美国,从来没回去过吧?怪不得把国内当穷乡僻壤,以为我们什么都没见识过,说不定还在捏泥巴、烧土砖砌房子?” “盛总真会开玩笑!”许嘉年闻言不以为逆,反倒哈哈大笑。她这一笑见出丝丝鱼尾纹,应该有三十来岁了吧。 “盛,你们好好聊聊,的父母,可是赖特先生的入室弟子,说不定你们两家公司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弗兰克劳埃得赖特,国内应该也知道的吧?”许嘉年又是快人快语。 怎么会有人张狂得如此不加掩饰呢?盛桐好没声气,指一指身后白色螺旋形的古根海姆博物馆,“这便是赖特先生的代表作。盛某虽然不才,这点见识倒还是有的。” 波尔曼先生快步走下台阶,已有司机将车门打开请他进去,“我得赶回波士顿,晚一点还有个研讨会。明天周末,盛,你不急着回学校的话,不妨请做东道主,领你在纽约逛两天。” “教授您放心好了,”许嘉年笑盈盈地挥手作别,“您的得意门生交给我,保证不会少一根头发!” 盛桐懒得听她胡说,摇摇头,看好红绿灯,自顾自往第五大道方向走去。 “盛总,你要去哪?”许嘉年踩着高跟鞋在后面追,“是去时代广场?还是中央公园?不如我先请你吃饭吧?等等,我的车还在博物馆……啊……” 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原来她只顾着追他,鞋跟陷入暖气出风口,整个人啪嗒一声拍在柏油路面上,看样子摔得还真不轻!没办法,盛桐只好回过头去扶她。 “t,”许嘉年吊住盛桐的手臂,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膝盖都摔得血肉模糊了,一用力又倚在他身上,从牙缝里咝咝地喊疼。 “你有美国驾照吗?麻烦你把我的车开过来好吗,我恐怕得立刻去私人医生那里一趟,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哎呦——”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么一朵美利坚奇葩!盛桐只能自认倒霉。 转眼间,夏天又将到来,陈静言已经在olive纽约总部实习满一年,即将转正。 这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样,从法拉盛租住的房子出发,在路边山东人开的小铺子买个煎饼果子,配一杯豆浆,吃完搭地铁七号线到中央车站,一路小跑过十个街区,走到49号大道,那幢十五层楼的赭石建筑就是了。 这座城市拥挤、喧腾、纷繁复杂,似有无穷的活力,和上海相似,却又不同。在上海时,陈静言只是一名大学生,虽然免不了为生计奔波,为感情发愁,多半时候还是在象牙塔中平静生活。到了纽约,孤身一人,一下子投身到大都会底里去,这一年的辛劳困苦,真是不足为外人道。 所幸纽约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就像块巨大的、光怪陆离的磁铁,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入,开始营造属于自己的生活。只要住在纽约,无论是有色人种,或者偷渡客,都骄傲地称自己是一名“纽约客”。 她非常喜欢下雨天的曼哈顿,车流很慢,到处都是交通堵塞。旅馆的前厅里,人们或是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看报,或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整个城市水气弥漫,一下子变得松弛下来,咖啡馆窗前的花盆、绳子栓住的小狗、街角的涂鸦、建筑的明暗侧线……交叉、重叠,显出柔软的质地。 纽约的夜景则更是个美丽的象征,城市流光溢彩,在红色、蓝色和耀眼的白色中旋转,在绿色中呐喊,然后沉入黑色的虚无之中,只为让人们再次体验那种片刻重生的色彩游戏。 至于法拉盛,那里破旧、混乱得多,充斥着新移民,治安也不太理想。但每天清晨出门,仍像在上海一样,能看见卖早餐的摊子腾腾冒着热气,看见新鲜蔬菜、水果上水珠滴落,花店小妹刚打开门,大簇大簇玫瑰与郁金香往外招摇,不买,光看看也是愉快的。 晨光中,看到每一个人,领受着他那一份命定的才赋去生活,都在努力,都斗志昂扬,她不能倒下,不能放弃,不能自怨自艾! 实习生薪水微薄,几乎不够租房、交通和饮食。但她还是拒绝了许锦棠一家的好意。他们家在doown有几处房产,离公司也近,她却不愿再欠他更多。他甚至一度想过暂停在上海的业务,回来纽约陪她,也被婉言谢绝。 广告公司劳动强度大,提案前通宵加班是家常便饭,她又没有任何专业基础,英文水平也平平,自然比旁人更辛苦数倍。好在年轻,心中有信念,咬咬牙,也坚持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