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走来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头戴冠玉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衬得英气勃勃。
韩修白看向那男子的目光闪动,乍见云映岚而腾起的小火苗像被冷水浇得一干二净,嘴角含着客气的笑,拱手道:“薛兄。”
年轻男子笑着回礼,笑容同样意味深长。
在场的人似乎都认识,唯有苏青荷孑然站在一旁,古韵注意到,于是附耳过来轻声解释:“那女子是京城大理寺少卿之女,云映岚,那黑煤炭是青州薛家公子,薛琏。”
薛琏似乎听见了古韵的低语,偏过头来,爽朗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古韵无比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走到古意身边,帮着挑石头去了。
像苏青荷这般两耳不闻八卦事的,也听说过青州薛家的名头。薛家家主薛定山是赌石界的传奇人物,其眼光的狠辣独到在界内无人不知,自他掌家以来,把原本没落的薛家打理得蒸蒸日上,如今在赌石界有着不可撼动的泰山地位。
在赌石界摸打滚爬几十年,还依旧屹立不倒的人,已足够让人尊敬了,据说薛定山还是这次大会斗石环节的评委,应该是无数人想要搭关系、正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他儿子这么不受人待见呢?
“修白,这位是……”
云映岚俨然注意到面生的苏青荷,齐胸的棉料襦裙,随意拢起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钗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接触到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语气不由得带着一层疏离和居高临下。
“她是上次我提起过的相玉师。”
“哦,原来是苏姑娘。”云映岚轻点了点头,依旧保持着不咸不淡地疏离。
苏青荷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云映岚腰间的翡翠香囊上了,心道翡翠配美人果然不错,尤其是香囊钗环这些饰品,只有在佩戴时才发挥出其全部的魅力。耀眼的黄翡点缀着着冰蓝的千水裙裾,是一道出其不意的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都灵动了三分。
心下想着,嘴里也就说了出来:“这翠香囊果然很配云姑娘,这也不枉费韩公子的一番心意了。”
没想到她这话音一落,几人间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
云映岚有些慌乱地去看薛琏的脸色,薛琏微抿着唇,刚毅的下巴像一道紧绷的弧线,古意和古韵露出了“原来是此”的表情。
云映岚看着苏青荷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余光瞟见薛琏若有所思的神情,咬牙取下腰间坠着的翠香囊,递给韩修白。
“原来这香囊是韩公子送的啊,送来这物的下人只道是故人相送,我看着稀奇,便留下了。如今物归原主,省得遭人非议。”
韩修白愣了半天,有些不可置信,他明明记得在香囊里塞了纸条的啊,她若开盒放香料进去,怎么会没发现?
最后那句明显欲撇清关系的话,像是冰锥一般刺耳,韩修白嘴边凝出一抹苦笑,低声道:“是我欠考虑,映岚…云姑娘,别放在心上。”
云映岚没回应,转过身,只深深地瞥了苏青荷一眼。
苏青荷见状也懵了,云映岚不知是韩修白送的香囊?不对啊,看云映岚的表情倒像是早就知道,莫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收下香囊?
苏青荷默默扶额,回想起方才云映岚恼恨的眼神,得了,她这一张嘴啊,好心办坏事,这刚一见面就把人给得罪上了…
古韵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用肘部轻碰了碰苏青荷,眨眼道:“原来那翠香囊是你相的啊,改日给我也相一件呗,”稍顿了顿,语气又添了一分幸灾乐祸,“好久没见云映岚这么吃瘪过了,昨日就见她戴着那香囊招摇过市,问她从哪儿得来,她俱是闭口不谈,没想到又是那缺心眼的韩二少送的…”
云映岚见古韵眉飞色舞地同苏青荷咬耳朵,面色更寒了几分,相玉师是个什么身份?说到底不过是个靠手艺吃饭的贱民,给几分颜面就想顺杆爬,看样子古家丫头和她是沆瀣一气,专门拆她的台?
这时,隔壁玉石店的崔掌柜跨门而入,扯嗓门喊道:“傅老板,可否借你们店里的解石机一用?我那店里人实在是多,这两位祖宗等不及,真是麻烦了…”
都是街坊邻居,当着客人面,傅同祯不好出言拒绝,于是佯装大度地摆摆手:“都是邻里街坊,什么麻不麻烦的,直接把料子抬进来罢。”
两个打着赤膊的壮汉抬着一块足有四百多斤的毛料进来,直接架在了解石机上,众人都围上前去看。
表皮粗糙,呈灰白色,像起皱了一般,因此被称作老象皮,这种石料看似无沙,摸着糙手,多有冰种、玻璃种翡翠产出。
在石料的上方开了巴掌心大的窗口,露出喜人的翠肉,肉质细腻,阳光下看那水头及透明度,是冰种无疑,且达到了高冰的范畴。
只不过那翠肉上爬了一层绺纹,没有大的裂,仅是小小的白色绺纹,像是罩了一层蛛网。
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抱胸看戏的殷守,此时突然开口问:“不知这块石料,薛兄多少入得手?”
“这石料是我和云姑娘合买的,三千五百两。”薛琏语气淡淡,仿若几千两银子在他口中不值一提。
壮汉抬着石料进门,引来了不少好事者围观,其中也不乏认识薛琏的,纷纷抻出大拇指,自愧不如地赞道:“薛公子真有魄力啊!”
赌石的赌点无外乎赌种水、赌色、赌绺裂等几个方面,赌种水颜色,如果赌输了也未必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