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图里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对八音说道:“格格,沈重南北两路与我军纠缠,南路是定边军主力,北路是定边军偏师,不像是疾驰沈阳的样子。奴才以为,定边军的用意还是在我们这里,沈重以身犯险,欲诱使格格分兵追击,然后南面的铁骑一路偷袭埋伏,妄图一举消灭变成步卒的蒙古军。”
八音摇头说道:“若是定边军用意在我,何必发动青台峪之战,直接诱使我军南下铁山,效果岂不更好。我猜,当是沈重发现了我的用意,故意分兵,让我左右为难,好趁机脱身北上沈阳。”
哈季兰说道:“奴才赞同瑚图里的意思,倒不是说格格料敌有误,而是奴才以为,沈阳有大汗的八万雄兵,格格何不放下沈阳的心思,一心横扫辽南,配合大汗占领全辽,何必管沈重是否有意沈阳呢?”
八音笑着问道:“格图肯怎么不说话,难道我是那刚愎自用,听不得逆耳忠言之人?”
格图肯笑道:“格格既问,奴才就实话实说,奴才以为格格过于注重辽沈大局,反而使我军进退失措。沈阳有大汗、诸大臣和诸贝勒,更有八万大军,定边军是否要去增援奴才不敢肯定,可是辽阳的袁应泰必然是要派兵的。奴才以为,去就去,正好给我军围点打援的机会,于野战一举歼灭。至于沈重,不去则与之战,去则放任不管,我军一意辽南,岂不两便。格格如此重视沈重,重视定边军,我军反而无处下手,被他牵着鼻子占尽便宜,咱们反而连连吃亏啊。”
八音一叹,说道:“我何尝不知我军被动,可是你们想想,辽沈大战正是用兵之时,为何父汗偏偏狠心分予我两万骑兵,下辽南牵制定边军呢?”
见三人皆是摇头不语,八音无奈说道:“就是因为不放心沈重,不放心定边军,父汗才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将我们远远派到千里外的辽南。”
八音苦笑道:“不仅仅是定边军的骁勇善战,更因为沈重本身啊。你们光记得沈重是定边军统帅,可都忘了他还有一个身份。”
瑚图里眼中精光一露,大声说道:“辽东监军?”
八音沉声道:“正是!明国两代帝王的近臣,钦赐天子剑,可便宜行事的辽东监军,沈重沈东海!”
八音负手看向北方,低声说道:“我和八哥策划辽沈大战,原本并没将辽南和定边军纳入其中。可是因为一个突发变故,父汗才下了决心,从本就不足的兵力中抽出了镶黄旗,又搜罗了女真奴隶和科尔沁等蒙古部落,凑足了两万骑兵,南下压制定边军。”
哈季兰问道:“是什么变故?”
八音答道:“上月,沈重两千铁骑忽然出现在沈阳,告诫了袁应泰,还引发了蒙古内应发动。要不是当时沈阳百姓众多,袁应泰收容的蒙古人不下数万,里应外合而下沈阳的计划就要落空。”
看着三人似有所悟,八音说道:“袁应泰与沈重不睦,沈重一气而走,驻扎瑷阳观兵。如今袁应泰正在辽阳,若是沈重孤军入沈阳,凭借他辽东监军的身份和定边军的强横,就能一手遮天,尽收沈阳兵权,那辽沈大计怕是要变成废纸一张啊。”
格图肯笑道:“听说沈重和明国文官不睦,他们可不会听沈重的指挥调度。”
八音肃然道:“文官当然不会服从,还有武将呢?没有沈重,沈阳的武将只会听从袁应泰的部署,可现在袁应泰人在辽阳,若是沈重去了沈阳,沈阳武将有了天子近臣撑腰,说不定就要将袁应泰扔到一边。所以,无论如何,必须牵制住沈重,定边军可去沈阳,沈重不能去,必须留在辽南!”
哈季兰笑道:“袁应泰刚刚离开,大汗就兵发沈阳,沈重即便去了,也是为时已晚,格格何必担忧?”
八音摇头说道:“因为我害怕。当时沈重入辽阳,我们都没有担心,可他居然就杀入了建州,闹了个天翻地覆。沈重守辽阳,我们也不在意,可是他领着老弱残军,竟然顶住了父汗十万大军的一月围城。咱们预作戒备,两万铁骑下辽南,却伤亡惨重,损失累累。我不敢去赌,若沈重在沈阳,会在关键的时间做什么关键的部署,从而让我建州大军流尽鲜血。我若是沈重,就算守不住沈阳,强将沈阳军民尽数撤至广宁或者辽阳,咱们都算败了。别怀疑,沈重做得出来。”
格图肯问道:“若果如格格所忧,沈重何不干脆直奔沈阳,何必和我们在此兜圈子,浪费时间。”
八音笑道:“因为他怕死!沈重做事一向求全,哪怕是占尽优势,也要先留退路。他怕去了沈阳,我在辽南断了他的退路,更怕我军追随骚扰,被父汗和我围歼在沈阳。”
哈季兰笑道:“既然如此,格格下一步有何打算?”
八音傲然道:“我错了,至少猜错了一半儿。我原先以为沈重意在沈阳,虚在辽南,现在看来,沈重意仍在沈阳,可是这个虚也是实,试图一举打掉我辽南大军。我不动,他就不敢轻动,我若追他,少了送死,若是多了,就将蒙古军置于死地。而且大军辎重消耗无余,咱们还是调整原先的计划,先一力向海州获取给养再说。”
八音说完决心已下,高声下令:“瑚图里,明日蒙古军当压缩阵型,不给定边军可趁之机!哈季兰,哨探收缩十里,增加人数缩小间隙,以免再遭到定边军哨探的埋伏,白白受到损失。格图肯,镶黄旗两路卫护蒙古军,以防定边军骑兵偷袭!”
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