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好了吗?”莫无情睁开紧闭的双眼,端起桌上一碗赤红色的汤药,放在嘴边,喉头一动便吞了下去。
“王,您当真要……”无心犹豫地开口,见到上方之人忽然扫过来的视线,立即单膝跪地,垂下眸去,“属下该死。”
莫无情并未说出怪罪的话来,却是话音一转开口问道:“找到他了吗?”
虽未曾提起那人的姓名,无心却知晓莫无情口中询问的那人究竟是谁,于是便摇了摇头,垂首道:“未曾。”
莫无邪眸色微黯,垂下眸子沉思了片刻,终于从王座之上站起,撩起玄色的长袍,开口道:“去祭台。”
无心跟随在莫无情的身后,看到他亲手安排的祭台之时,心中滋味复杂纷繁。
那祭台大约十米之高,四面尽是青蛇、黑蝎诸如此类的图腾。
正前方乃是汉白玉铺成的台阶,四十九级一级不多一级不少。
若是从上至下俯视,便可看到,祭台之上刻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纹路,像极了那日莫无情在宣纸之上刻画的符咒。
一人被绑缚在其上,四肢尽数被锁链固定,口中也被紧紧地堵住,他在上面剧烈地挣扎,动不得又喊不出。
阴沉的天气增加了南疆的寒意,阵阵彻骨的风将莫无情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
在那十米之高的祭台之前定定地站立了片刻,莫无情忽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紧跟着的无心。
盯了他许久,终于开口道:“守在此处,若有来人,杀无赦。”
“无心谨遵王令,无心不死,无人可入。”无心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终于俯下身,右手捂在胸前,在莫无情的脚面轻轻一吻,行了南疆最重的礼仪。
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次效忠,同样的一个大礼,却是不同的情境,不同的心情。
若是可以,他宁愿当真有人阻止这场血祭。
但是他不能,因为前面这人,是他的王。
纵使他的王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纵使他的王会再次折损十年的寿数。
莫无情从袖中掏出一串血红色的玛瑙珠子,将他贴放在脸上片刻,眼中显出一份柔情,半饷,终于抬步走上了祭台。
一级一级地踏上,每一步都踏在无心的心中,让他面上狰狞的黒蝎蒙上了一层不应该有的凄凉。
越是接近祭台,莫无情的步子越是沉稳,脚步声也越来越显出它特有的节奏。
但谁也不知,他的内心是否也与他此时镇定的外表表现的那样,同样安宁平静。
“王……”望着莫无情的背影,无心的万语千言被哽在了口中,只余下这淡淡的一个字被风声掩盖。
北风呼啸,吹散了他的发丝,覆盖了他纯色的眸子与那只黒蝎。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莫无情,手掌握上刀柄,护卫着身后他的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之上,两道身影蛰伏在其上,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最佳时机。
“你让我来救的便是他?看着倒是有些面熟。”顾炎远远地看着那十米之高的祭台,摸了摸下巴,回忆着那祭台之上被绑缚着的那人的身份。
前几日让莫无邪在他与阿影体内种下了双生之蛊同生蛊,他以一件事许诺。
前来此处,自然是实现他的诺言。
萧子墨因为需要安抚噬影因此未能随他一同过来,北冥天一则因为陪着萧子墨,另一则则是不屑于跟过来,因此前来此处的只有他与莫无邪二人罢了。
莫无邪并未因为只来了顾炎一人而有所抱怨,他痴痴地看着祭台之上被绑缚着的那人,拳头被自己攥得几乎出了淤血。
“他是赫连华笙,在武林盟战魔大会之时第十根盘龙柱上的那人,也是……我心中挚爱。”
顾炎这才恍然大悟,而后略微抬了抬下颚,指了指祭台之上的莫无情,好奇地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顾炎的询问,莫无邪的面上显出一丝复杂之色,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南疆的血祭之术,他要将小花生作为祭品,找出他想找的那人。”
顾炎心下好奇,却也不再询问,面上的玩味之色尽皆褪去,逐渐浮上一层沉重。
他一人虽然能够在南疆王宫来去自如,但若是再带上莫无邪与赫连华笙二人却并非是一件简单之事。
虽说这莫无情内力虽不如他,但怕便怕在这南疆奇诡的蛊术还有其它。
“你只管去救下小花生,我会拼死拦下莫无情,我或许其他方面并不如他,但论起蛊术,自然不会负了这蛊王之名。”
“他手掌之中第一滴血滴落之时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那时候出手,会事半功倍。”
莫无邪之前的话被顾炎记在了脑海,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
祭台之上,莫无情已经将那串血红色的玛瑙珠子套进了赫连华笙的手腕之上。
清脆的珠子声,哗啦啦地相互撞击,组合成一串悦耳动听的声音。突兀地响彻在着阴云密闭,森冷冰寒的祭台之上。
没有任何利刃,忽然之间,赫连华笙身躯一颤,手腕之上忽然间便出现了一道血口,鲜血从中慢慢渗出,速度并不是很快,却持续不断。
一股血流覆盖自那串玛瑙珠子之上,分不清究竟是它原本的颜色还是那鲜血的色泽。
屋顶之上的莫无邪紧紧地攥着拳头,险些便要冲了过去。
他抬起手,将拳头放进自己的牙齿之间,克制着不出现半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