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兴听闻,半日不语,良久才喟叹道:“我晓得你的‘性’子,打小就是这般,面上温柔恭顺,骨子里其实最是要强。你出嫁这些年,受的那些委屈,其实我多少也听到些风声。然而你哪次回来探亲,面上都是欢欢喜喜,一字儿也不提的。如今又‘弄’出这样的事来,你娘地下有知,一定要埋怨我了。”夏‘春’朝见老父自怨自艾,笑着开解道:“父亲也不必这样,横竖我已回来了,也总算离了那火坑。若我还在他家,这孩子生下来,哪里能带回来呢。现下父亲就等着抱小外孙子罢,也算因祸得福了呢。”一席话,说的夏东兴又转嗔为喜。父子三个,坐在一处说笑不提。
到了下午时候,夏家那两个堂亲闻讯赶来。这兄弟三个,叙过寒温,就在堂上坐了。
夏东兴的堂兄,名唤夏恒顺,在乡下庄上替这堂弟看管庄户并收租事宜,夏家庄子每年收成有他三分,他指此过活。故此,夏东兴一招即来。此人‘性’子急躁,才坐下便急冲冲问道:“兄弟打发人到庄子上寻我,我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了。听闻侄‘女’儿从陆家回来了,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夏东兴便将缘故述说了一遍,又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要说不甚光彩。但咱们骨‘肉’至亲,也没什么可瞒的。我今儿把二位请来,商议商议。”那夏恒顺将手在‘腿’上一拍,喝道:“这陆家算个什么东西,九辈子的破落户,才做了个官,就得意起来了!想着早先时候,陆焕成同兄弟‘交’好,来家哪次不是好酒好菜的款待。这厮脸皮也真厚,明知还不起席,也还日日来叨扰。落后,瞧见咱们家丫头长得周正,腆着脸求结亲。那时候我就说不般配,劝兄弟别招惹这种人家。兄弟只是不听,如今怎样?!吃了这么个大亏!”
夏东兴也叹气道:“昔年我同陆焕成相‘交’,看他行径还算正当,又是书礼人家。虽说穷些,但我这里多赔些,也就不怕了。谁知这家子竟这般下作,发达了,就把糟糠妻子撵下堂的。这等作为,就是连我们商户人家也不屑为的,他们倒行得出。如今我也是悔不当初,然而陆家今非昔比,我故此邀请二位商议商议,却该如何?”
夏恒顺霍然起身,指着夏东兴喝道:“还要怎么商议?你也是做人老子的,‘女’儿叫人这样欺负了,不说替‘女’儿出气,倒瘟在这里寻人议论,天下也有你这样窝囊的老子!你既问着我,那也不用说旁的,咱们这就带了人寻上‘门’去。管他什么官不官,将他家‘门’户砸个稀巴烂与侄‘女’儿出气,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