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耳里听着,心里便颇有些不自在,嘴里却仍是说道:“想必母亲另有计较,你们却别在这里说嘴。既有客等着,还不快些替我穿衣。”
须臾,穿衣已毕,夏春朝将宝儿留在屋中,吩咐了几句,便带着珠儿往上房去了。
走到上房门上,恰逢陆红姐带了她的小丫头杏儿走来,见了她便笑道:“我正说要去寻嫂子呢,可巧嫂子就来了,咱们倒正好一道进去。”言罢,更不多语,就挽了夏春朝的手,步上台阶。杏儿打起帘子,两人就走了进去。
入得室内,却见太太柳氏在正面枣木圈椅上坐着,大丫头长春立在一旁捧茶。下首便坐着个中年妇人,头梳圆髻,鬓插珠钗,上穿湖绿对襟比甲,下面是条蜜合色万字纹盖地裙,衣装打扮甚是简便,正是柳氏亲妹章柳氏。这张柳氏一见她二人进来,就要起身,柳氏张口阻道:“你坐着罢,都是小辈,倒要给你见礼呢。”
当下,夏春朝同陆红姐上前同柳氏行礼问安。柳氏应了,却先不言语,只把眼睛向夏春朝身上遛了一遭,便向着章姨妈道:“瞧瞧,就是这等不知礼。家里有客,不说来见,倒三不知的先走去把衣裳换了。”章姨妈只笑笑不答话。夏春朝见婆母责难,连忙笑道:“母亲教训的是,然而媳妇也是自知家里有客,出去了一遭那衣裳染了些风尘,见客恐失了礼数,故此先去换了。”陆红姐也笑道:“母亲不要责怪嫂子,外头日头大,出了好一身汗呢。那衣裳黏在身上,好不难受。连着我也是先去换了衣裳才过来的呢。”
柳氏见女儿这般说,不好多言,只道:“且先见过你姨妈。”
这姑嫂两个便走到章姨妈跟前,各自道了万福,口呼姨妈。章姨妈挽起陆红姐,满眼不住打量,执手笑道:“我记得离京时,你才丁点儿大。一晃眼功夫,你就这么大了呢。生的好不标志,可有人家了没有?”陆红姐面上羞红,含笑不语。柳氏在上头便说道:“年前倒是有人来相看,只是没个中意的。好在她年岁还小,且先在家里混着罢。”
章姨妈听毕,又看了夏春朝两眼,却向着柳氏微笑道:“这便是勇哥儿的媳妇儿了?果然俊俏,姐夫当年没走了眼。”说着,方才向夏春朝道:“勇哥儿常年不在家中,倒委屈了你。”夏春朝正待答话,柳氏已然开口道:“勇哥儿是在外豁着姓名挣前程呢,不然这一家子哪里有如今的日子!这商户人家的女儿,天上掉下一顶珠冠来,平地就做了夫人,得多少便宜呢!”夏春朝耳里听着,眼见并无插口余地,只好先不言语。
一时寒暄已毕,众人落座。柳氏便望着章姨妈问道:“妹夫在外不好了一场,如今弄到个光身归乡的地步。外甥女儿又遭了那样一场事儿,你如今却怎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