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南是不敢说,庞紫菀是不想说,一天的时间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慢慢过去,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多少。【首发】
刘皓南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只要能将紫菀送到天波府,她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华阳郡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必定会为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韩王元侃对她一往情深,更是不会将她弃之不顾。
而他刘皓南,将只能存在于紫菀的回忆之中,并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淡去吧……
亥时将至,别鹤居内外再次响起了谢梵音美妙的琴声,却是古曲《凤求凰》。
这琴声热烈明快、缠绵旖旎,表达着对心上人的爱慕和痴迷,刘皓南一听便知谢梵音的意思,他神智清明,不会再受琴声迷惑,此刻只觉哭笑不得。
如此大胆向自己表达爱意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在惊诧之余,也有些佩服谢梵音的勇气和胆量。
如果谢梵音是个男子,刘皓南一定很愿意与她结为挚友。可是在男女之情上,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想要接受一个可与自己生死相依、情意相许的女子,包括庞紫菀在内。因为那里早已被仇恨和责任填满,再也没有空隙容纳别的东西了!
庞紫菀却深深沉浸在谢梵音营造的情绪中,面上泛起了浓郁的潮红,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年时代的楚王元佐,他每隔几日就会偷偷溜出皇宫,守候在她家的院墙外,大声吟诵着古往今来最动人的情诗,其中自然也有这首《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可是,昨夜她分明见到了楚王元佐的尸体,知道他已经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虽然赵元佐不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但他对自己多年来的痴缠和留恋,她又怎能视若不见?得知他突遭灾厄,横死于王府之中,她心中亦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紫菀在那琴声的挑动之下,既痛悼楚王之死,又自怜身世凄苦,一时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刘皓南见状心下一沉,怕她因悲伤过度损及心神,忙上前再度点了她的昏睡穴,令她暂时平静下来。
这时房门倏然开启,老妇走了进来,递上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素笺,冷冷地道:“我家姑娘正在弹琴,这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你们速速离开吧!”
刘皓南有些迟疑,不去接那信笺,却问道:“为何别鹤居内外会有许多眼线?他们都是什么人?”
“都是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轮番等着请我家姑娘去府上奏琴。小子,你白听了两次琴曲,已是占了大便宜!”
刘皓南这才恍然,看来梵音居士在汴京城的行情大好,谢梵音说自己的琴曲价值百金,倒也不是吹牛。
老妇见刘皓南不接信笺,冷哼一声道,“怎么,不敢接么?放心吧,这信上没有下毒。”
刘皓南被老妇拿言语一激,只得接了过来,上书一行娟秀小字:“欲知多情蛊何解,三日后请到西陵茶社。小女子将倚门而待,望勿失约!”
刘皓南收了信笺,回身抱起昏睡着的紫菀,向老妇点头道:“请转告谢姑娘,听琴之资日后我会如数奉上!”
“只怕你付不起姑娘的一片深情!”老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引二人出去。
离开了别鹤居,刘皓南抱着紫菀七拐八绕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转上大路。他虽然收起了面具,但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在路上走,实在有些惹眼。问清楚了去天波府的路径之后,他再度隐入小巷,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位于城北的天波府。
天波府位于城北天波门内,是宋帝赐予无敌将军杨业的宅邸,占地近百亩,西为家宅,东有校场,颇有气势,足见宋帝对杨家将的恩宠。
刘皓南想到紫菀仍是待罪之身,不便从正门进入,便绕道西侧墙边,准备翻墙而入,再设法面见华阳郡主,说明紫菀的情况。
他抱着紫菀飞身跃入院中,发现这是后院厨房,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想是做饭的仆妇忙了一日,都回房休息去了。
再走出几步穿过一道月洞门,却见一进院落里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腾挪跳跃,将手里的盘龙棍舞得虎虎生风,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
刘皓南端详片刻,很快认出这女娃娃正是两年前在扬波渡曾见过的杨排风,她背对着刘皓南练习棍法,显得十分专注。
刘皓南有心要她为自己传话,取出面具重新戴上,走近几步清声道:“女娃儿,你可是唤作杨排风?”
杨排风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盘龙棍叫道:“是谁?”
“去唤你家四夫人来,我在这里等她。”刘皓南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看着她说道。
杨排风见他脸上的面具发出幽幽青光,如同鬼魅,被骇得倒退几步,颤声道:“你是谁?为何……为何要见四夫人?”
刘皓南见吓着了她,心内有些抱歉,放缓了声音道:“女娃儿别怕,我是受韩王之命前来,将庞紫菀庞姑娘送来天波府的,你快去唤四夫人来,她自然知晓其中情由。”
杨排风听明白了他的话,见他手里抱着的人确实是庞紫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