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南当然不知道,正在密谋的几人都是楚王元佐身边的近臣,分别是汴京少尹寇准,中书舍人苏太简,以及翰林学士乐清平。【首发】
三人都是京师清风社的成员,平时聚在一处品茶论道,表面上只谈风月、不论国事,实际上早已抱团结对,唯楚王元佐马首是瞻。
他们三人深夜受命前来王府议事,却迟迟不见楚王元佐出现,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寇准听苏太简说起卫王赵元僖即将进京之事,面色立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苏大人,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
“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传出的消息,卫王已经受命,不日便将到达京师,说不定是要取代殿下就任汴京府尹之职。”苏太简肃然答道。
这句话一出口,寇准和乐清平都微微变了面色,谁都知道,汴京府尹之职一向由即将成为储君的亲王担任。五年前,太宗皇帝的四弟赵廷美也曾任过此职,但太宗皇帝并不想把皇位传给赵廷美,便寻了个罪名将其发配房陵,后来便病死异乡。
至于苏太简口中所说的王公公,正是皇后李氏身边最得宠的近侍王恩。
当年也是这个王恩一手促成了“金匮之盟”,助太宗皇帝赵匡义登上帝位。此后,王恩便倍受太宗皇帝的恩宠与信任,暗中施展手段助他翦除异己,诬陷四皇叔赵廷美、逼死太祖之子赵德昭等事,此人都有份参与。
因楚王元佐是皇后李氏嫡出的长子,皇后一心要扶立元佐做储君,王恩投其所好,少不得要与元佐身边的这些近臣打交道。
寇准秉性刚直,不愿与王恩这阴险狡诈的宫廷内官为伍,乐清平更是不肯正眼瞧他,故而只有苏太简与王恩的关系还算亲密,得到了消息。
寇准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吟半晌方道:“若真是如此,楚王殿下危矣!卫王勇毅有谋、城府颇深,他虽不是皇后正出,却早就想争这储君之位了。如今楚王殿下病发,他觉得有隙可乘,定会有所动作,咱们需早作准备应对!”
乐清平问道:“不知寇少尹有何对策?”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医治好殿下的疯症,才能令圣上安心,断了改立储君的念想。此外,咱们更要联手控遏卫王在京师发展势力!”
苏太简一向消息灵通,又道:“听说这次与卫王一同被召见入京的,还有代州通判张师亮。寇少尹曾与他同在河东为官,是否知晓他的底细?”
“当真?”寇准闻言却有些惊喜,轻松地道:“这倒无妨。张通判为人正直端方、果敢明断,绝非趋炎附势、颠倒是非的小人,相信他不会与奸邪一路,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乐清平却不以为然地道:“张师亮当然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可卫王元僖也实在算不上是奸邪之辈,他在同州一代为政,口碑甚好,若是殿下的疯症久治不愈,说不定会有不少朝臣投到卫王的门下……”
寇准闻言一惊,不禁点头道:“乐先生所言有理,抵制卫王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苏大人,劳烦你给钱大人、左大人、刘大人等通个消息,明日未时在西陵茶庄见面,共商大计!”
苏太简欣然应诺,想到楚王元佐的病情,又道:“可叹殿下自四皇叔离世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偶发癫狂,近日更是到了胡言乱语、喊打喊杀的地步,数十位名医诊断后都束手无策,实在令人忧心!”
“听说今日有位河东女神医前来王府为殿下诊治,之后殿下便召集我等前来议事,想是治疗有效,殿下已然清醒了。”
“但愿如此!但是殿下为何迟迟不召见我等呢?”
众人正在猜疑议论,远处的游廊尽头忽有脚步声传来,刘皓南心中警觉,伸手一拉秦若玉,两人便躲入浓密树影之中,藏起了身形。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三名宦官装束的近侍已走到了三人议事的大厅之外,为首的那名近侍大概二十岁上下,身形略显瘦小,容貌却是十分的俊俏,弯眉似柳叶,深目如秋水,唇角微弯,皓齿略现,竟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刘皓南在黑暗中看清了那近侍的面容,心中猛的涌起一股熟悉之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可是任凭他如何回想,也记不起一丝端倪。
那名近侍示意身后二人在外看守,独自一人进了大厅,向着厅中三人施了一礼,说道:“有劳三位大人在此久候了,殿下方才闹罢睡下,今夜恐怕无法与各位大人相见,还望见谅!”他说话的语调也十分阴柔悦耳,并不像是去势之人特有的嗓音。
寇准上下打量着那名近侍,显然也看出了蹊跷,却不动声色地道:“多谢公公通传消息,殿下的病情最近是否好些了?”
那近侍轻声一叹,面露伤感之色:“不敢欺瞒各位大人,殿下的疯症实在是愈发的厉害了!白日里请河东神医秦若玉以子午流注针灸之法为殿下治疗,倒还清醒了几个时辰,这才急请各位大人来商议要事。岂料刚一入夜,殿下的疯病便又发作,口中只说皇叔要他去索仇人的命来……”说到此处,他似乎想到了令自己极为惊恐的事情,声音一哽没有继续说下去。
寇准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公公贵姓,为何以前没在王府见过你?”
那近侍被寇准突然一问有些慌张,期艾了片刻方道:“小人姓张,新来王府顶替李公公……”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擅长撒谎之人,几句话说完,面色已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