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林地北边的一半原为宋府所有,当年侯太公被司马瑞逼迫过甚,决心迁徙到楚郡投奔故族时,万不得已将田地尽卖给司马瑞。同时,却又将这一半森林尽卖给宋府。不知何故,贪婪的司马瑞却听凭侯家与宋府成交,而未加干涉。森林北边边缘之地,也就是临近成国渠河堤的一片高地上,风水极佳,正是宋府的家族墓地。
士卒们迅速在破败的院落内安生下来,推开石板,井栏内果然有水。林内漆黑一片,林外偶尔能远远地传来一两声孤零零的狗吠声。
韩茕带着班超与华涂走到河边,站在较高的河堤上,从林木的间隔向河北一看,只见对岸的十几里远处,仍能看见小小的一团灯火,在微微闪烁着,影影绰绰,那正是司马庄园与司马浮屠所在,即便是深夜仍灯火不绝。
韩茕很快便乘着夜色,已经悄悄隐进黑暗中,向窦戈复命去了。
班超送别韩茕,独自一人站在河堤上,望着灯火闪烁的司马氏庄园与司马浮屠,想到正身陷囹圄的秋曹,不禁心情沉重。此时他手下仅十余卒已置身险境,只要被司马瑞发现行踪,他们就将插翅难逃,万劫不复。在这样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如何救出秋曹,班超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更大的危机是,此时在三辅,京兆尹阎兴手中仅有数百名积射士,长安城防形同虚设。司马南是伏波将军马援麾下名将,曾跟随马援西征高原,南征诸夷。假如司马南铁心反汉,他麾下有雍营五千余众,整个陇右、三辅已经无人能够阻止他。别部仅有三百卒,班超对能否战胜这个百战老将,心里更是一点底都没有。
接下来几天,他们潜伏在这里,按照窦戈之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窦戈的号令。时间极其难熬,一直到第五天夜晚,窦戈突然带着一个西域佛陀现身了。僧人是一个塞人,穿着僧衣,面色和善、沧桑,看不出实际年龄。
窦戈匆匆进入侯氏田舍,顾不得寒喧,便简单地介绍了与他同来的僧人,“仲升,这位是司马浮屠主持佛师摩释迪,自己人,亦司马南最信任之人。”班超、华涂与僧人抱拳相见后,窦戈一刻也未耽搁,便迅速通报了重要情报!
“仲升,天下将有大事要发生!摩释迪大师亲自带来急报,从楚国来的驿吏,将一封信送到护羌校尉府。信中只有四个字,‘达摩诞日’。护羌校尉府不敢耽搁,又将此信送到人在司马庄园的司马南手中。法师判断,这是北匈奴‘国师’从彭城传回讯息,令司马南于达摩祖师圣诞日,也就是十月初五,举旗反汉,起兵拒函谷古道,截断关中与雒阳联系!”
班超与华涂大惊,“十月初五,司马南莫非疯了?区区雍营数千众,欲以整个大汉为敌,岂不是以卵击石?再说,如此重要的信息,法师又如何知之?”
摩释迪颔首道,“吾为身毒僧人,原在月氏修行。后到西域,在精绝、鄯善国讲经。司马瑞大人专程派人至精绝国,请吾来主持司马浮屠,吾故而进入中土,开坛释经。司马氏兄弟对吾极为信任,护羌校尉府送信来时,司马南曾专门派门人请教于吾,‘达摩诞日是否是吉日?’吾证实是吉日!”
这消息毕竟太过重大,虽然对司马南必反班超有心理准备,但当消息一旦得到证实,他还是震惊不已。
其实,窦戈也一样,他忧虑地接着道,“仲升不得乱怀疑。法师觉得不同寻常,便于夜间潜出浮屠,亲自找到吾,通报了此事。司马南也没疯,届时,‘国师’将挟持楚王反于彭城。高原各羌国将听司马南节制,北匈奴单于将举兵南下塞北。杨大人在彭城,已盯紧‘国师’,并已证实这就是‘国师’定下的‘兑上乾下’国策,确实是一个毒辣的策略!”
“‘兑上乾下’,以柔克刚?”形势远比班超想象的要严重,他先抱拳对法师表示谢意,这才又对窦戈道,“大人,既如此,吾以为干脆击杀司马南!司马南一死,众羌国群龙无首,必作鸟兽散……”
窦戈摆摆手断然道,“不能轻敌,司马南勇而有谋,雍营有数百人调驻隗里,想击杀之谈何容易。一旦不成,必坏皇上大计。皇上已令司隶校尉华松、御史中丞薛池和廷尉展异三位大人,迅即进入长安,负责共同审理秋曹‘通敌案’,并令司马南代行右扶风事。司隶校尉华松大人已先期抵达长安,但司马南却迟迟未将秋曹大人移京兆狱!”
“秋大人是否已经遇害?!”华涂问道。
佛师道,“没有,司马南不敢擅杀。达摩圣诞到来之前,楚王未举反旗前,司马南断然不敢害秋大人。司马瑞曾请吾做说客,欲教诱秋大人。在茂陵邑司马庄园西侧内,有司马氏宗庙,庙下即为一个地牢。吾已探明,秋大人即被囚于此,并受到酷刑。惨哪,铁丝穿锁骨,重枷重镣,人或已废!”
危急关头,窦戈与班超都十分紧张,他们不敢走错一步。
华涂摊开缣帛图,班超急思对策。窦固大人深陷“使节案”不能自拔,楚王及门客们、南阳功臣之后们都弹冠相庆,司马南在隗里定也深受鼓舞。只要窦固落马,汉朝的主战将领只有耿秉等人,或许北匈奴“国师”断定,只要打倒窦氏,大汉北征势必化为泡影!
既然不能击杀司马南,时间离司马南起事已经不足一月,那就先救出秋曹再说。薛池与展异二位大人再过几日便至长安,届时司马南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