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昌的话一出,卫峥面上微变,他立马反驳道:“我没有要害他,我没那么狼心狗肺!”
“嘴上说着没有,但做的事可不是这样。”朱贵昌走过来,看了看顾然,继续说道,“你没有登记田地,这事根本瞒不住,不出意外,你今天一出院子,就会被人哄抢,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把种子给顾然。”卫峥的嗓音天生明脆,稍微上扬之后,更是多添了几分亮色,本该是满腔恨意的音调却也像金玉相撞般好听,“与其被那些豺狼野兽抢走,我甘愿交给顾然,这又有什么错!”
“没错?呵呵。”朱贵昌笑得那叫一个讽刺,“说实话,要不是怕你牵连了我,我也懒得说这几句。”
卫峥扬头瞪着他。
朱贵昌一反之前的憨厚神态,正经道:“小院内斗只是开始,等到今天一出门,各个小院里没有田地的学生名单就会四散出去,源种和星种有多重要,大家都清楚,想要快速进阶,这就是捷径中的捷径。你势必守不住自己的种子,但你把它们给顾然,顾然就守得住?没有学习种植手法贸然种植源种就是在作死,顾然身揣双份种子,还孤身一人,其他小院的人会按捺得住?你口口声声的说着没害人,但很多时候无心之举比有意为之还要可恨,你懂吗!”
这一番疾言厉色之下,卫峥虽扬着头倔着劲,但气势上终究是输了一大截。
“我且告诉你,你给顾然,我是不管的,但你身上没了源种,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们拿走了,我朱贵昌不爱得罪人,但也不想去白受罪!”
卫峥不甘心,强声回道:“你怕什么?你身上拿着三份种子呢,你岂不是……”
“谁知道?谁会信?”朱贵昌冷笑一声,“王云庆和李飞只是去了医馆和刑事堂,又不是死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把种子留下?”
一句话让卫峥哑然。
的确,在别人眼里,朱贵昌只是个小跟班,谁能想到他竟有本事敛获了其他二人的种子包。
顾然听到这里又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只是微微一叹,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失望是基于期望才会有的情绪,起先就没期望过,自然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卫峥却是有些着急了:“顾然,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真的没有……”
“你只告诉我,”顾然平静地看向他,“你给我源种和星种,是不是想让我护着你。”
这才是一语戳到了重心上,卫峥面色微白,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散尽了。
无需多说,各人都心里明了。
顾然又说道:“没事,你没错。想自保很正常,但很可惜,我帮不了你。”
卫峥低着头,手指不正常的蜷缩着,似是紧张又像是恐惧,半响,这个单薄的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真的没想到。”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都还是半大少年。
可他们却要开始面对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
早吗,不早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有适应下来,才能继续向前走。
顾然没多说,拍了拍卫峥的肩膀,转身出门。
卫峥的身体微僵,半响从重重的鼻音中带出一句话:“顾然,谢谢你。”
顾然脚下没停,抬步离开。
朱贵昌跟了上去,要出门了,他又换上那副憨然之态:“我说……顾然,咱们交个朋友呗。”
“不!”伤疤少年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朱贵昌丝毫不恼,依旧是那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卫峥抬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冷凉冷凉的。
其实他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他错过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出来,也许顾然会帮他……
可是他选择了算计。
顾然身后跟着一个朱贵昌,说来也是巧了,这死胖子竟然和他选了一样的课程,这下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从少青峰到书院峰有两条路,一条是悬崖栈道,陡峻异常,但是路程短,来回只要一刻钟。第二条路则是普普通通的山道,从少青峰下去,再爬上书院峰,别看这两个山头是紧紧相邻,但这山却不是普通的山,占地极大极广,真要走起来,从北走到南得用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
所以说走山道上课,哪怕脚程再快,也至少得半个时辰。
但顾然和朱贵昌都默契的选择了山道,这路不好走,既远又累,可是胜在一点,就是安全。
对于他们这些新入学的小羊羔,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了。
的确,有刑事堂在,族学内不准同窗相残,但若是在栈道上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自认倒霉了。
走山道就顺畅得多,顾然虽然生的身板纤细,但因为打小就跟着母亲上山下地,所以体质额外好,体力也足,走了一大半路,依旧气息均匀,面色不改。
再看朱贵昌,却是满头大汗,一身肥肉恨不得甩出水来。
“顾然,你这人瞧着老实,可心眼是真坏啊。”
顾然不理他。
“你明知道我肉多体重走不快,而故意挑难走的路,还走得这么快,真是要累死我啊。”
顾然走在前头,回他一句:“你不跟着我不就行了。”
朱贵昌被堵的语塞,但紧接着他就没脸没皮地说道:“所以说你心眼坏啊,明知道我非跟着你不可。”
顾然也是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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