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山雾过重,土地湿润泥泞,偶尔一阵山风吹来,吹得枝叶“簌簌”作响,无形中总透出一丝诡异。
乔莞背着药篓,走得很吃力,她时不时抬头朝山洞的方向张望。
人的寿命都是注定的,该怎么死,在哪死,生死簿上都一一记载着。
可有些人仗着有点道行,私自逆天改命,或者损害他人命格,这可都是会遭天谴的,轻则大病,重则减寿,再甚者,今世因,下世果,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投了多少次胎,欠的债总得还。
所以当乔莞看到那只生魂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要理会的打算,无论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想惹祸上身,可如今涉及家人利益,她便不得不管。
乔莞擦擦脸上的汗水,面容严肃。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阳间看到生魂,所以她心里也没底,更没把握那只魂愿意和她走。
转眼间,乔莞已经看到那天的山洞口,洞口遍布杂草,偶尔随风摆动,看得出平时少有人来。
乔莞站在入口处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的朝深处去,她找出随身的手电筒,“啪”的一下打开,随后除了一地的烂石头,哪还有那只生魂的踪影。
乔莞生性胆小,走了一半就没敢再往前行,偶尔山风吹上她的背脊,她哆嗦了下,听着里面山泉流动的声音,猜测山洞深处应该有一个天然的水潭。
“李君宝。”
乔莞在原地徘徊,心底发凉的咽了口唾沫,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
继续走是可以……
可是她真的怕啊……
如果碰到什么鬼怪倒还好,死人魂魄极惧活人身上的阳气,所以不会轻易靠近,除非是含冤而死,最终化为厉鬼的冤魂,才能害人,可是这种魂少有,百年难得一遇。
但假如不是死魂,而是山里的野兽,那就玩大发了。
乔莞被洞里的阴气慑得又抖了抖,连出口的话里都透出了几许颤音。
“李君宝,你出来吧,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乔莞吸吸鼻子,又对着空气喊了一阵,都快给他跪下了:
“算我求你了,你要是不想回去,晚上给你爸妈托个梦可好,就告诉他们,你的死不关我阿爸事,让他们别找我们家麻烦。”
可惜里头还是没有动静。
乔莞急了,捏着手电筒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最终她把心一横,闭上眼,一股脑的往山洞的最深处跑。
可她没跑两步,里头突然幽幽的飘来一团人形白雾,沿着墙壁速度极慢的飘荡,离她约莫一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乔莞大喜,这不就是那道生魂么?
“李君宝。”她又叫他的名字,轻轻脆脆的声音一出,便于空旷的洞内回荡。
“李君宝”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朝她的方向前进了几小步。
乔莞心里紧张,后退两步又喊:“李君宝。”
他继续飘,可总是走走停停,非得乔莞唤一声他的名字,才肯动一动身子。
直到一束光线斜斜的打入,他们来到了洞口。
乔莞背着药篓,走两步就叫一声“李君宝”,“他”倒是乖巧,一直跟着她的步伐,可到后来,乔莞也发现了一件事。
似乎等她出到洞口以后,他便不肯走了。
他停驻在阴暗中,由于周围光线较猛,乔莞能隐约的察觉到他的魂魄似乎比昨日更淡了些。
她站在原地,远远的与那只生魂相对,突然脸色就变了。
带今天,“李君宝”合计昏迷了四日,接下来的三天,如果他不能回到本体,到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乔莞心里着急,伸长了胳膊想要拽他,可手穿透那道白雾捞了捞,最终只捞回了空气。
她心头讶异,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只是一个正常人,能见到魂魄已是不易,阴阳有别,她不能奢望去触碰他们。
“你怕光?”乔莞皱起眉头,她记得生魂应该是不惧阳光和人身上的阳气才对,所以昨日,她才能在青天白日下看到他的身影。
但是转念一想,他经过数日的漂泊,身上的颜色已淡,显然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态,相信再过不久,他就会像她当初一样的消失。
乔莞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日头,早上的阳光虽说不太猛烈,确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她低头想了想,转身下山,决定等傍晚之后再来。
回到家,乔老爹已经捏着一根藤条在门口守着,可瞧着她背上的一篓猪草,便没有打她。
乔莞拿着猪草进后院里喂猪,旺财在她脚边蹭了蹭,觉得无趣,便摇着尾巴,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啃骨头。
乔莞在家帮着乔妈干了点家务,等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又背起药篓上了山。
可这都到黄昏了,“李君宝”依旧不肯跟她走。
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山灵水秀的地方,白白的一团雾气不停的在山洞里打滚,就像在嬉戏,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乔莞站得大老远的看着,心里那个着急。
下午李家夫妇就来了,带了个保温壶接走她爹熬的中药,相信这会儿已经全部进了他本体的肚子,再过三天如果他还不醒,他们家就是实打实的走了前世的老路子。
乔莞快急哭了,朝着他大吼:
“你走不走,知道我们家被你害得多惨吗?”
那生魂听着,却只是动了动身子,而后便再无动静。
乔莞在山洞口耗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天色要黑了,这才不甘心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