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之面色平静,眼中一片冰寒:“你父亲不曾来找过我,我倒是希望他能来上一趟找我出上一口气,我也好有颜面向他讨女儿过来做我的妻。”
弓月僵住:“你今天……”
栾之微垂下眼,接着她的话道:“今日我有些不正常不对劲是不是?弓月,你可以觉得我不正常,但不要觉得我不冷静。”
日头有些偏移了去,他怔了片刻,后而道:“这新起的大殿还未落名,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你在梵妖七界之时曾与我说起你心中想要的模样建造,后园有一小片菜园,还有凉茶亭也好了,便就是卧寝,也是按照你形容的模样去摆设,你想什么时候住进来都可以,若是周围其他的大殿不如你意,你想拆去也是可以。”
弓月愣了愣,道:“我……”
栾之打断她道:“后园还有一个小藏库,里面有我这一百年来收来的鞭子,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看着她又诧异又有些踌躇的模样,他的声音又软了几分:“以后这远尘山都归到你的名下,你若是也不喜欢,想改成什么名字,都随你。”
弓月越来越懵了,茫然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起这些?”她的秀眉蹙了起来,今天明明是她主动要来远尘山找他的,怎么现在竟像是他早就在等着她来这一趟了?她心里竟是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安起来,今日她待他十分刻意疏离,就像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往来的陌生人,可今日这般疏离,却是有记忆以来他们之间最为亲密的一天。他握起了她的手,放到他的脸颊边,一下下的用她的手背摩挲着他的面颊,她反映不过来,又或是震惊的忘了挣脱,竟是没有抽回手。
栾之眼中便闪过一点笑来,终于似是被无尽的疲惫覆盖了住。良久,他将她的手松开,道:“说完了,你走吧。”
她看着他。就像很是搞不明白似的,前面他还说着那些要命的酸溜溜的话,现在竟是这样就要放她走了,她心头微气,却又隐隐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似的。压着火气,试探着问他:“你,你这是真的要和我两清是吗?”
栾之不语,垂了眼睫。
她抿唇待了片刻,后而也低了头,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更加疏离的笑,她起身便就向外踏去,步伐决绝,没有一丝进入之时的留恋与不舍:“你做的这些。我都不会要,这远尘山,我也瞧看不上,谁爱要便就谁要好了,既然是两清,就清个彻底,以后这远尘山的一切,都与本座再无半分瓜葛。”
他看着她离开,并未阻拦,直到她驾着祥云的身影消失在天界尽处。他才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绵长的咳嗽声过后,星星点点银白的如同水珠一般的光亮从他指滴溢出,滴落没入石板上。隐没而去,无踪无影。
东泽不知何时提了一个酒壶现身于殿内,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栾之抿了口茶缓和了些许,对东泽道:“她犟的太厉害,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待我羽化之后。届时妖魔各族一定会拿她出气寻她麻烦,让她无论如何都要住在远尘山,只有这样我的心血才不会白费,我走了,也一定要护她周全。”
东泽点头答是,再仰头饮下一口酒时却忍不住竟是落下了泪来,垂着头,仅仅一滴,打在白皙的手背上,像一朵碎了的桃花。
这一夜弓月失眠了。
她此次回来没有回玄苍,而是在迟霖的茶林暂住。
近来她父亲母亲回来了,小狸的身份她实在没办法与父亲和母亲说个清楚,自己心里坦荡,可就是担心他们未必就肯相信,而且就算勉强信了,也饶不了她当年从玄苍藏库拿这个仙蛋出来自己孵这件事,更何况,她打心底里肯定,她父亲母亲二人一定不会相信,便就是她这个说辞再有说服力,到时再深查下去,这个由她孵化出的仙蛋竟是一直都在栾之的一清宫长大的,那真真是给自己也给栾之添大麻烦。
小狸近些年一直在迟霖这里养着,她心里越发的觉得,小狸是断然不可能再跟着栾之了,这以后小狸早晚都要出现在玄苍,她十万分的头疼这件事要怎么向她父亲母亲解释个清楚,因着一直都想不到什么好说辞,是以暂时决定不回玄苍,在迟霖处住上一阵子再说。
迟霖这茶林才叫真正的清冷,像她这样不幸失眠的话,除了起床找迟霖要吃的,便就是自己去后山挖几坛子陈酿,等挖出来酒,这体力耗的也精神了,再喝多少酒也是无助睡眠,两者都是让人越发失眠的东西,一动不如一静,只能眼睁睁的硬撑到天明。
次日一早,迟霖牵着小狸过来给她送了两坛清酿,让她晚上睡前饮上两三小杯催一催眠。晚上的时候她照着试了,结果越喝越清醒,别说是催眠了,半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将两坛清酿全都喝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半分睡意,两只眼睛睁的比前一晚上还要大。
再次日,迟霖索性送了两坛烈酒来,牵着小狸冲她道:“有什么心事,若是不想说就彻底咽到肚子里,也别在心头挂着上不来也下不去的,你这副模样别说是睡不着了,便就是睡得着,也不是什么大家风范,小狸我给你照看着,但你也得像些样子,早点拿出你以前的潇洒来。”
两天熬下来,弓月浑身都不舒适了,加上迟霖给的这一通堵心的话,是夜,她气都没喘咕噜咕噜将两坛子烈酒饮入腹中,感受着腹中灼烧之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酒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