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庄氏在烧衣服,那套她刚换下的衣裳,连鞋子都烧了。想必她觉得这些都很恶心。她的神色凄苦中带着仇恨。她狠狠地拔着已燃着的衣裳,发泄着内心的怨。
她猛地抬头,看到沈希牵着另外两个小的回家来,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可亲。然而,肿着半张脸,左眼还乌青的庄氏,笑起来有些狰狞。
沈望一见母亲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蹦到庄氏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娘,你怎么了?痛不痛?我去给你拿药!”
庄氏欣慰地看着沈望,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望真是个体贴的孩子,娘已经上过药了,没事儿。你去洗把手,洗把脸,娘给你们做饭。”
“娘!娘!”沈平鬼吼鬼叫起来,眼泪鼻涕齐刷刷地流下,“娘!娘抱抱!”他迈着小短腿儿,张开手,朝庄氏飞奔而来。
庄氏怕他摔着,冲过去将他抱起,替他擦了眼泪,省了鼻涕。
“娘,我好想你。”沈平搂住庄氏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庄氏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娘就在这里,平儿最乖了。”
沈望抬头看了庄氏一眼,神色黯淡下来,转身便往屋子去了。
沈希恰好看到了这幕,知道她可能觉得庄氏侍她,不如待弟弟好,有些不快了吧。沈希是个大人,知道人的精力有限,纵使是做母亲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看来只能自己待她好些了,沈希没有和庄氏说话,而是到了池塘边,打了桶水,提回来。“小望,来洗手,洗脸。”沈希将水倒进面桶,将拧了面巾。
沈望安安静静地走过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她是个孩子,哪里知道掩藏自己的情绪。
沈希微笑着替沈望擦脸。
沈望扯着毛巾,说道:“姐姐,我是大人了,我自己来吧。”
沈希轻敲了她的脑袋,说道:“什么大人,你才几岁的小屁孩。别乱动,姐,给你擦脸。记着,只要有姐在,你就当你的小孩子,心思莫要太重,有什么事,姐都会扛着。知道吗?”
沈望似懂非懂得点头。此刻,她的神情已缓和许多,或许姐姐的关爱,让她觉得庄氏没有那么重要了。
沈希抓起她的手儿,往水里浸了浸,再用面巾擦干净。这样的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可能会有些怪异,毕竟,她们看起来都是小孩子。
沈望笑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就算娘不在意她,还有长姐关心她,这便够了。“姐,我们去做饭吧。娘,伤得那样重,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好啊,小望,去淘米!”沈希往灶头走去。
他们像平常那样,造饭吃饭,谁都未提及庄氏被劫走一事。庄氏虽不说,但沈希知道,这件事儿,将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会一直如同鬼魅般缠着她。
王家人不除,庄氏的心结,恐怕此生都难解开。沈希暗自摇头,怜悯面前的女人。
她柔弱、温和、贤惠,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相夫教子。在沈林未失踪前,她已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教她失了丈夫,人生中有了无法弥补的缺憾。天天被人欺压,处处被人掣肘,时时有着被人凌辱的危险。无一技傍身的女人是极软弱的,也是极危险的。
天底下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庄氏有沈希的保护,还是被欺负成这样。而那些没人保护的女人又如何?
怪只怪,上天造人的时候,没有给女人一副好身子。
女人勤劳、敏感、聪慧,是天底下至美如水的生物。男人勇敢、强壮、迅猛,是女人可以依靠的生物。只可惜,大部分男人,没有用上天赐予的这份礼物来保护女人,而是以此来压迫、折磨、欺凌。
或许,这时王山会跳出来,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为何要保护她,只有占有她之后,我才有资格保护她。这种厚颜无耻的论调,只有厚颜无耻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沈希知道自己肯定无法保护他们一辈子,也无法一直保护庄氏不被其他男人盯上。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若是庄氏能够再遇有情人就好了。可若如此,小望和平儿怎么办,有了后爹的话,他们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便是了。
当夜,沈希在思虑中入眠,被细微的木头撞击声吵醒。她睁眼,竖起耳朵听,又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难道有贼!沈希起身,月光从窗户处照进来,庄氏不在床上。
人呢?
沈希觉得十分古怪,蹑手蹑脚地贴到里屋的门口。只见庄氏抱着沈林的牌位,推开了门,又将门轻轻掩上。
接着,沈希听到了庄氏的啜泣声。
“阿林,你怎么能就这么抛下我们,你好狠,好狠的心呐。”庄氏的声音听起来悲痛欲绝,可她压着嗓子,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吵着孩子。
沈希更加佩服庄氏,她在孩子面前掩饰了自己的悲伤和痛苦,努力将快乐带给她们,她将所有的苦楚都吞到肚里,想把甘甜给予孩子。
庄氏很坚强。
或许之前,都看错了她,这样的女人是值得敬佩的。她是个好母亲。
庄氏呜呜地哭着,“我该怎么办?要是王山那些畜牲再来缠我,那可怎么呐?阿林,我真的好想随你去,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好恨,我好恨呐!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哭了很久,至少从丑时哭到寅时。她大概是哭累了,长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