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有些商量和讨好之意。
楚云裳歪了歪头,看样子似乎是在思索。
患了“白眼症”的小丫鬟,和侯府里大半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跪着,等待着七小姐的最终发落。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侯爷都这样说了,七小姐一定会给点面子的。
却听楚云裳轻笑一声,笑声还是那样温柔,但温柔之下,却是“嘶嘶”吐信的毒蛇。
毒蛇表皮美艳而充满着诱惑,诱惑着人一点点的进入它所编织的陷阱之中,从而露出潜藏着的毒牙,将猎物活活毒死。
她道:“父亲,不是云裳不心善,而实在是这个丫鬟病得太厉害,眼珠子都快要看不见了,再不治好的话,恐怕这辈子就真瞎了。”
她慢条斯理地三两拨千金:“父亲,您都说了,我是医者。既然是医者,就当以慈悲为怀,如何能对犯了这样重病的病人,视而不见?”她细声细语的说着,不等楚玺回话,就紧接着又道,“还有,父亲,您似乎忘了一件事,这个丫鬟还是个孩子……”
分明已经是生过了孩子,可看起来还是青春靓丽如豆蔻的女子唇角微微一勾,笑容诡谲而阴森。
“她是个孩子,可是父亲,我也是个孩子啊。”
温柔的声音似是在对情人呢喃诉说着爱语,听得楚玺心头生生一凉:“父亲,您不记得了,云裳至今还没及笄呢。云裳,也是个孩子啊。”
楚云裳也是个孩子。
楚云裳也是个孩子!
楚玺嘴唇一颤,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跪着的下人们也都是身体狠狠一抖,其中那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终于是没忍住,“乒乓——哗啦”一声,一整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小丫鬟脑门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惧怕至极的哭出声来。
“呜呜……”
细弱的哭声响在安静的卧房里,让得所有人,都是禁不住的浑身发冷。
楚云裳说得不错,甚至是对极了的。
还未及笄,这便是还未成年。
大周朝的女性,普遍都是及笄之后算是成年,同样也是及笄之后方才嫁人生子,才能从少女成长为女子,才能是能引得无数少爷公子竞相追求的对象。
且看楚云裳。
由于她生了小少爷,她已经算是个女人,而非少女。
这完全是公认的了,连不认识的人看到她抱着楚喻,都会礼貌的喊一句“夫人”。
可若是严肃说起来的话,她虽然生了孩子,但她还没及笄,还没嫁人,她的年龄依旧是个少女,正如她所说,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她是个孩子,那个小丫鬟也是个孩子。
那个小丫鬟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对着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翻白眼不恭敬,那她呢,她是主子,又是个孩子,她想剜了这个小丫鬟的眼珠子,碍着谁了?!
好,你说她小小年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她还是个孩子!
但她是个孩子,她、不、懂、事!
不懂事,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凭什么那小丫鬟不懂事,随随便便就能求得主子的原谅,那她呢,她也不懂事,怎么从来都没人原谅她,从来都没人为她求情!
怎么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喊打喊骂,蹂躏践踏,她却半点反抗都不得?
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
她贵为嫡女,身为主子,却连个小小的丫鬟都不如,她何苦来哉?
可是,人各有命,前世这个小丫鬟因挖眼之痛死在了她的手中,让得她凶名震慑整个懿都,如今,她也依旧要剜了这个小丫鬟的眼珠子,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着,她楚云裳再不是以往心慈手软的无能之辈,她楚云裳区区一介女流,也照样可以手刃仇敌,也照样可以威震大周!
如此。
楚云裳蹲下身去,左手凉白的指尖将小丫鬟紧贴在地面上的脑袋给抬起来,空着的右手则是缓缓地伏贴上了小丫鬟泪流满面的脸。
感受着七小姐指尖那如刀锋般的冰凉,小丫鬟哭得话都不会说了,只软着身子被她支起脑袋来,然后便见眼前银光一闪,有着什么散发着真正寒凉之气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鬟泪眼朦胧的一看。
然后先是一怔,而后竟是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声音沙哑凄厉得彷如夜枭哀鸣。
“不要!七小姐,不要啊,不要啊!七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七小姐,求您放过奴婢啊,奴婢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都在指望着奴婢在侯府里任职,七小姐,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您毁了奴婢的眼睛,奴婢全家上下该怎么办!”
小丫鬟含泪控诉着,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对啊,这丫鬟还要养家的,她眼睛要是没了,夫人肯定要把她赶出去。
没了眼睛的废奴,谁会要,谁敢要?
却见楚云裳指尖拈着的细细银针,无视了小丫鬟的挣扎和求饶,细针在她幼嫩的脸上缓缓游移着,甚至有意无意的还贴上她的眼皮,让她魂儿都要被吓掉了半条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小丫鬟再不敢嚎了,也再不敢动了,只麻木着一张脸,视线竟也是有些涣散了。
显然真真是被楚云裳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