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雅冒着雨跑回自己的屋子,看着大花正坐在炕上学揉茶,径自脱了湿漉漉的衣裳,也不顾已经被雨水冲得一绺一绺的头发,就这么一下子扑在被卷子上,脑子里头乱哄哄的。
“你回来啦?”大花看到了惠雅,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大花不像惠雅那么心灵手巧的,早就跟着连夫人和钱师傅学了揉茶,并且亲自动手揉制了好多回了。大花满打满算算起来,这才是第二次亲自动手揉茶,所以格外的珍惜这机会。
“嗯……”惠雅低低嗯了一声,又接着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儿。如果自己勇敢面对,未来真的就会不一样么?
惠雅的心中虽然疑惑着,却又忍不住相信连夫人的话。这些日子在茶坊,惠雅听到了不少关于连家的事儿,觉得连夫人简直就是个传奇。
不过是两年的时光,就能把原本连饭都吃不饱的一家子,变成如今这茶坊、点心坊都有,新房一排排院子大大的模样,连夫人说的话,应该是十分可信的。
惠雅心中原本一直压着的心事蓦地被捅出来,加上又受了伤淋了雨,在炕上趴着趴着就极为困倦了,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等到大花揉完了茶,好好的把茶青又晾在笸箩里头,准备叫惠雅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惠雅的额头极烫,显然是发烧生病了。
“灰丫,灰丫你怎么了?你醒醒呀……”大花摸着惠雅的小脸儿,只觉得她的脸上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心中慌乱的不行,用力的摇晃着惠雅,想要把她叫醒了。
惠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烛光如豆,外面儿还下着瓢泼大雨,惠雅被大花这么摇晃着,觉得头晕恶心的很。
“别晃了……”惠雅忍不住开口说道,声音虚弱极了,却好歹是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灰丫你终于醒了!”大花看到惠雅醒了,激动的落下泪来,她本就比惠雅大了两岁,平日里头总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多照顾惠雅,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惠雅照顾着,心里头总有点儿惴惴不安似的。
如今惠雅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了病,自己竟然过了好久才发现,心中的不安便越发的扩大了。如今看到惠雅醒了,很是松了口气,“灰丫你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
大花家穷得很,一般穷人家生了病,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找大夫吃药,而是吃顿饱饭。所以大花看到惠雅醒了,下意识的便想要去厨房弄点儿吃的过来,在她的心里头,生多大的病,只要能吃顿热气腾腾的饱饭,就会好的。
“我渴了,帮我倒点儿水吧。”惠雅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软的像面条似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气,赶紧要水先解决一下自己火烧火燎的喉咙。
“水……哦,好!”大花忙不迭的给惠雅倒水,扶着她喝下去了以后,拿着惠雅的帕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帮她铺好了被子,扶着她躺下,自己这才穿上鞋子下了炕,奔去厨房找吃的了。
连家的每进院子其实都有类似抄手游廊的小走廊,只不过是用木头搭的,上面铺的是稻草罢了。这东西虽然不美观,却能遮蔽一些风雨,因此外头虽然风大雨大的,大花还是能顺利的通过小走廊,冲到厨房去的。
惠雅迷迷糊糊的躺在炕上,听着外头风雨大作的声音,脑子里头乱哄哄的,前世今生的事儿轮番的在惠雅的脑子里头上演着,让她的心备受煎熬。惠雅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搁浅在岸边的鱼,被太阳炙烤着,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惠雅烧的很厉害,原本被太阳晒得略微发黑的小脸儿,正显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她的小嘴儿微微张开着,嘴唇儿上起了白色的干皮,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外头的雨哗啦啦的下得极大,但刚才大花冲出门去的时候声音也不小,隔壁住着的白悠长听到了声音以后,便走了出来。董桃树和董有成两个请假回了董家村,如今惠雅的隔壁就只有白悠长一个人。
白悠长听到了声音,犹豫了片刻还是从隔壁探出一个头来,见惠雅的屋子里头亮着灯,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而这时,惠雅已经烧迷糊了,前世的事儿一幕幕的闪过眼前。势力的董大一家子,董家村的惨剧,被山匪子打劫时血肉横飞的场面,继母冰冷的笑脸还有临死前的决绝,一一在惠雅的面前闪过,让她即使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白悠长看到这个平日里头瘦瘦小小,却一直带着笑脸的女孩子,此刻正躺在炕上,满头的汗水,一会儿低声的嘟囔着,一会儿又带着哭腔,像是做了噩梦似的。心里头不知道怎么的,蓦地有些疼痛起来。
虽然知道有些于理不合,白悠长却还是忍不住走进了惠雅屋子的门口,站在离炕边儿还有些距离的地方,轻声唤着惠雅的名字,想要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但惠雅病的厉害,哪里是简单唤一唤就能醒的!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病中的惠雅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就仿佛是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灰丫、灰丫……你别哭呀!”白悠长看到惠雅眼角流下的晶莹的泪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成一团了似的,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了,三步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