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水芹三个人总算能进门了,赶紧落荒而逃,把头压得低低地走进周家的大门。
进到屋里,根本没给薛水芹三人换衣服整理的功夫,杨大脚就催着薛水芹和周春亮在东屋的主席像下举行了简短仓促的结婚典礼。
向主席像三鞠躬,又给杨大脚和请来观礼的几个邻居老太太鞠了一躬,就算礼成了。
杨大脚连客气话都懒得说,甩着她的大脚片子就走了。跟这个老周家也就办这最后一回事儿了。还留啥念想啊!一个坏分子家庭,人又都这么各色,二十五块钱她也赚到手了,赶紧离他们远点吧!
来观礼的几个邻居也不肯多坐。都走了。外面的事儿他们都听着了,这个小媳妇可不是啥善茬,以后也不打算跟她有啥来往,更没必要给她做脸了,赶紧走吧!
薛水芹带着周梅花孤零零地站在东屋地上。周家人都各干各的事儿,连周春亮都被周老太太拉到炕头躺下了,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薛水芹强忍着眼泪,带着薛麦穗回西屋,可在进西屋门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
沈玉芬的三个弟弟站成一排堵在门口,就是不让薛麦穗进门。
“我姐坐月子呢,你们这老些人进去,吓着我外甥咋整?就老周家人能进,外人不行!”
沈玉芬的三个弟弟跟周阳和周晨比虽然干瘦矮小,但挡住薛水芹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麦穗再也忍不住气。站在厨房冲着东屋大喊:“你们老周家这是要干啥呀!?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亲戚以后是不打算来往了咋地!”
“不愿意待就滚!我们家出了彩礼了,你把彩礼留下想上哪上哪!谁稀罕你咋地!”周军在东屋喊了一嗓子,包括周春亮在内,东屋里的人都一言不发。
薛麦穗脸涨的通红,她这个新亲非但没得到优待,还让人家给撵出来了!她这脸是没地方搁了!
薛麦穗一甩手,不顾薛水芹的拉扯,捂着脸跑出了周家大门。
看薛麦穗走了,沈玉芬的三个弟弟也收起了擀面杖进屋了。
薛水芹母女傻呆呆地楞在厨房,周家人进进出出。就当没他们这么两个人。
“娘,我冷。”周梅花实在挺不住了,这大半天,她又累又吓。又哭又气,实在支撑不住了。
薛水芹咬了咬牙,抹着眼泪抱起周梅花进了西屋。
西外间炕上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沈玉芬和几个弟弟说笑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表明了就是不搭理她这个新三嫂。
西里间,周阳和周晨兄妹三人围在炕桌边写字。对进来的薛水芹母女看都没看一眼。
后母与继子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彼此之间在还没接触的时候心里就会存着防备,现在,经过薛水芹母女这样三番五次的破坏,周阳兄妹三人与他们完全对立了起来。
早在她们母女进来之前,周阳就交代好弟弟妹妹了,“咱该干啥干啥,不用搭理他们。平时防着她,冷着她,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咱们也别去跟他们搅和,咱还有好多事儿干呢,哪有那闲工夫跟他们闲扯。要是他们敢欺负咱,你们放心,有大哥呢!谁都别想欺负你们!”
“听着没?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周晨抱起妹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周阳说了那么多,他觉得妹妹最应该记住的就是这句。
周晚晚点头,觉得她大哥、二哥说得都很对。他们的事儿多着呢,哪有时间跟这母女俩纠缠,只在旁边看着她们倒霉就好了。
薛水芹哆嗦着给周梅花脱下湿透了的棉衣和棉鞋,因为只有一套棉衣,没有换的,只能先把她裹在棉被里。
薛水芹拿着周梅花的湿衣服站在地上,看了好几眼北炕上周阳他们的火盆。
周阳看了看哆嗦着缩在棉被里的周梅花,又看了看乖乖坐在自己怀里写字的妹妹,眼里的犹豫马上没有了。这对打算虐待妹妹的母女,糟再多的罪都是活该!
“老三家的!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做饭呐!赶紧出来抱柴火去呀!”王凤英在厨房咋咋呼呼地叫嚷着,根本不给薛水芹一点收拾自己的时间。
薛水芹咬了咬牙,匆匆把周梅花的棉袄棉裤挂在屋子里的晾衣绳上,嘱咐了一句周梅花不要出来,就出去做饭了。
当天晚饭,没有衣裳穿的周梅花只能围着被子坐在西屋吃饭。她看着北炕上周阳兄弟俩手里的粘豆包和周晚晚碗里的大米粥、鸡蛋羹,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菜叶子糊糊,跟薛水芹哭了起来。
“他们凭啥吃那么好?我要吃他们的饭!”
薛水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周家的情况,看到周家众人一个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却都躲着周阳几个孩子,不敢招惹他们,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哄着周梅花。
可是周梅花自从能吃饭。就没吃过大米,连鸡蛋都没吃过几回,这两样东西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说什么都不肯吃自己碗里粗糙的菜叶子糊糊了,就是要吃周晚晚碗里的。
母女俩正纠缠这件事。外屋的们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老周家今儿个办喜事儿吧?咋没人呢?薛水芹!薛水芹是不是嫁到你家来了?”一个男人在厨房大声嚷嚷着。
薛水芹听到这个声音,手里的碗一哆嗦,糊糊洒了一大半出来,烫得周梅花嗷一声跳了起来。
薛水芹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心不在焉地替她胡噜了两把就赶紧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