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文强虽然已经身入这时代大潮,但思维和眼光却与大多数人都有所不同。也正是缺少几分激情和冲动,他的冷静从容就不象当时人们所认为的那样,也就是他并不把革命派和改良派看成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
事实上,革命派和改良派确实存在着原则上的分歧,但并不是永远存在的。仔细分析之下,两派之间也有一些共通之处。比如,两派都反对列强的侵略掠夺;两派都反对封建专制制度,主张建立民主政体;两派都对反封建的艰巨性缺乏认识,改良派只想有个“国会”,革命派则再加一个“民选总统”,以为这些就是民主建政的全部。
从现阶段来说,陈文强认为也不必与改良派彻底分裂和对立。你改你的良,我革我的命,等到推翻专制腐败的满清后,大家共同为国家的各项建设出力。
而他的这个观点其实与数年后梁启超的基本相同,用理论化的语言来解释就是:革命与立宪相辅相成,激烈与温和殊途同归,手段不同,各有其用,两派应节制感情,求大同,存小异,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清政府,象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那样开展和平竞争,有不同意见可以进行正当的理论商榷,大可不必恶语伤人,强词夺理。
“两派互动?”杨笃生显然对陈文强提出的又一个新名词迷惑不已。
“是啊,就是互动。”陈文强解释道:“革命派越激进,行动越大,就可能使满清感到立宪的必要与紧迫,加快立宪的步伐;反之,满清拖延敷衍,则立宪派失望之余,就会倾向于革命,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所以,互动这种形式可能通过竞争实现,也可能通过互相扶持实现。说到底,立宪派应该叫做改良派更确切。如果有国会,有总统,他们也不是非要立个皇帝不可。”
“有道理呀!”杨笃生似有所悟,不住点头,“若立宪成功,虏廷万事改革,势力巩固,处处假宪政以干涉人之行动,借法律以限制人之自由,则虏着着占优势,我在在立危地,鼠首保命之不遑,尚云大举哉?”
“立宪派在国内为满清所优容,发展受阻甚少,但他们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缺乏武力保障。”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各地的商团、渔团、民团,是立宪派试图掌握武力的一条道路。但这些武装维持地方治安尚可,真要上战场,可就不顶事了。所以,咱们一方面争取在琼州边练边打建成一支强军,一方面则向新军渗透、运动、发展,尽可能多地掌握部队。说到底,这政治和江湖也差不多,最后还不是谁拳头大听谁的,空口白话可唬不了人。”
“道理差不多,可说得太粗。”杨笃生翻了翻眼睛,“具体的计划和策略都听明白了,应该有书面文件吧?我知道,你是怕我不理解,特意跑到这里来跟我讲这一番大道理。”
“可不是只来讲道理的,我这不还请杨兄喝酒吗?”陈文强笑着举杯,“要不要找几个艺伎,让杨兄好好放松享受一下?”
“免了吧!”杨笃生连忙摆手,“这顿酒喝得,非但没有轻松之感,反倒觉得浑身沉重。”
“诸葛亮怎么死的?事必躬亲累死的。”陈文强扬头干掉一杯,说道:“杨兄多物色些人才,你只负责抓总,以及高等级的机密大事,剩下的就由他们去干好了。”
“如果革命能早日成功,我就是累死也不悔。”杨笃生的语气有些低沉,停顿了一下,又笑着向陈文强举杯,“来,干杯,今天定要喝个痛快。象你说的,我也轻松享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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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秘行之后,陈文强便赶往香港,与在香港进行了数场时装展示,并且谈成了代销商的彩凤等人会合,才真正开始了南洋之行。
而就在陈文强还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关于他拜访南洋侨商,筹资建立银行,并且将与侨商磋商共同经营新的发财之路的消息已经在南洋的报纸媒体上登载传播。
陈文强已经闯出的名声是一方面,已经透露出在背后支持他的闻人大佬也有很大的作用。张謇、朱葆三、虞洽卿等人,那在国内都是根基深厚、财雄势大,无论是对官府,还是对洋人,都是有门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有这些人坐镇支持,开办银行的前景可就十分看好。
虽然满清视海外的华侨、华人为刁民、弃民,可华侨、华人并不想与母国切断联系,他们中的多数在母国有亲属、有朋友,如果不是政府和政治歧视迫害的原因,他们与国内的联系将会更加频繁紧密。
而媒体上更耐人寻味的是关于陈文强后续合成新药的研究,很可能将是南洋,或者说是热带、亚热带的多发病——疟疾。
如果说别人可以对此一阅而过的话,那这个不太确定的消息则让荷兰人感到了些许不安。
在当时,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奎宁。而自从奎宁问世后,价格一直很高,主要是原料问题。原产地南美的金鸡纳树都是野生的,那帮人光扒皮不种树,树自然是越来越少。
这种情况直到荷兰人在爪哇种植金鸡纳树成功之后,才有了改善。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现在的爪哇每年出产五百万公斤的奎宁,占有七成的国际市场。而随着南美金鸡纳树的日益减少,荷兰人很乐观地预计,再有二、三十年的时间,爪哇产的奎宁将占据全球市场的九成以上,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
而即便是现在,荷兰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