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身孕,却也不见高兴,那时我想干脆去西边戍边吧,你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还能好些,我便在朝堂上向先帝爷请战,希望能在西北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总是想着曹铨,我没用,三年几乎一事无成,还拖着一身伤病回来,真是可笑啊。真正到了战场,才发觉在家练的那些只能算是花拳绣腿。才知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有多么凄凉和血腥。像我这种人,真的不适合征战沙场。”
顾驸马自我嘲笑着,说道:“后来曹铨被皇上调来金陵,你便借口身体不好,求皇上许你来金陵常住,那时我才知道,你我已经没有可能了——小郡主是曹铨的女儿对不对?细细看去,她还是有些地方长得像曹铨的,和我没有一点相似呢。”
“我羡慕你们、也嫉妒你们!”顾驸马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一个小郡主就罢了,怎么那曹核也是你们的孩子!前些日子你摆酒大宴宾客认了曹核做干儿子,我就明白了,推算这曹核的年岁,原来在京城时,我外出戍边三年,你就和那曹铨通奸!我在西北出生入死,你却与曹铨花前月下!你这个——我心里难过,也不能要你们好过!就暗暗将你有奸夫,并生下私生子的话故意传出去!”
“原来是你!”临安长公主冷冷笑道:“你这个懦夫!若找我当面对质,我都敬你是个男子汉,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只会这种下三滥鬼祟的法子,亏得太夫人亲手抚养你长大,你却无师自通学的一手姨娘妾侍的做派!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父皇当初为何会看中你,要我下嫁你们顾家!呵呵,你最终害死了自己的生母吴淑人,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三爷突然嘴唇青紫,面如死灰,是的,生母吴淑人算是他害死的,他这些年身体虽一直不好,但离死亡还很远,长公主做不得寡妇。但顾三郎得知生母和吴大爷居然听信传言,斗胆去长公主捉奸自取灭亡后,他就吓得立刻病发了,他知道的,几乎没有锦衣卫查不出来的案子,总有一天会查到传言是由他而起,到时候他和伯府都难逃灭亡,索性放弃了生念,只求速死。
临安长公主看着驸马濒死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怜悯和愧疚了都没有了,转身出门吩咐道:“驸马不太好了,快传太医。”
广平伯嗫喏的说道:“长公主,让小公主和小将军去看驸马最后一眼吧。”
临安长公主暗中冷笑:如果我不愿意,就是阻止孩子们和父亲见最后一面的恶人!这家人行事就是如此,总是用道德绑架来强迫他人服从!
长公主淡淡道:“方才已经见过了,就让孩子们记住他们父亲最好的时候吧,也好留个念想——驸马现在面色很难看,广平伯赶紧去看看他。”
广平伯忙冲进卧房去,都没有留意长公主对他的称呼都改了口,以前都叫大哥的,现在已经疏远的叫做“广平伯”了。一刻钟后,太医便宣布顾驸马去世,广平伯府哀声一片,搭起孝棚幔帐,清早宵禁解散,穿着白麻孝服的家丁们四处报丧,因广平伯府刚刚被降爵,并且夺了金书铁卷,前来吊唁的世家贵族很少,连更显示出世态炎凉来。
唯有一个高官贵族几乎是举家穿着素服前来吊唁,可是广平伯见了,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这家人全部赶走,是谁?正是出了李妻散这种金陵三大奇人的曹国公府李家!
曹国公府举家来吊唁有两层意思,第一是幸灾乐祸,瞧瞧,虽然我们李家败落了,但至少金书铁卷还在,骨架尚存,你们顾家昨天还起高楼,今日就楼榻了!哈哈,终于有比我们还能败家的人了!第二是警示家族弟子,以后要团结友爱,千万莫要像广平伯府这样大兴宅斗,斗得两败俱伤,连最后安身立命的金书铁卷都没了。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广平伯明知曹国公府的人不怀好意,也无可奈何。
长公主原本今日的计划是跟随庆丰帝曹铨一行人登船去杭州钱塘江观潮去,岂料吴淑人捉奸纵火横生枝节,玩火自焚,锦衣卫顺藤摸瓜,将知情的近百人全部处死,顾驸马杯弓蛇影吓得旧病复发暴亡,公主和驸马是君臣关系,并不需要为其守孝三年,但还是要穿着白麻粗布衣服,带着儿女送驸马入葬,这桩丧事从头到尾办下来,哪怕是一切从简呢,至少需要三天,这计划便行不通了,长公主只得退出庆丰帝观潮之行。
金陵城,宰牛巷。
且说猪肉铺刘凤姐要带着父亲的骨灰洒向钱塘潮水,临行前的下午,七梅庵的峨嵋亲自背着刘屠夫的骨灰坛送到猪肉铺,此时肉铺已经提前打烊歇业了,刘凤姐正在收拾行李物品,她热情的将峨嵋引到后院坐下喝茶歇息,峨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儿,说道:“我下山给了凡师太买药,顺便把骨灰坛送来,你就不用跑一趟了。我们庵堂穷,送不起什么好东西,我这里有个护身符,在佛前供了好久,念了无数经文,你随身带着,那些妖魔邪祟不敢近身,定能平安归来。”
言罢,峨嵋掏出一个半旧红绳拴着的木牌递给凤姐,是个杯口大小、约骨牌厚、圆形的檀木牌,木牌上刻着佛家梵文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摆列成莲花状,还挺好看的。凤姐拿着木牌放在鼻子便轻嗅,说道:“闻着有一股淡淡的佛香呢,在佛前供奉了很久吧。”
峨嵋将粗瓷碗里的茶水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