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便说道:“太不巧了,我们大人今日有事一早就出门了,这全城戒严是何原因是国家大事,我不方便和你说,你回去了,我们大人得空便去看你。”
余氏也是老江湖了,瞧出幕僚的敷衍之意,她知道余三娘向来听话,那三女婿也是个乡下土包子老实人,肯定做不出私奔这种事情来,平白无故两个人都不见了,定是出事了啊,余氏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大人什么时候回了衙门,我便去找他。”
幕僚暗道:你这妇人也太不识相了,衙门后院住着东翁一家祖孙三代人呢!万一有什么风声传进去,被夫人知道了,闹将出来,知道是我带这个半开门妇人进衙门,我这饭碗不保啊!
又想这妇人甚得东翁欢喜,若生硬拒绝了,得罪了她,恐怕这妇人和东翁吹枕边风,说自己坏话呢,干脆编个谎话把她先哄走再说。东翁刚才说了,他要歇一歇,除了魏国公,谁都不见的。
幕僚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东翁一早就出城了,具体办什么事我不方便说,但是至少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何必在这白等呢,还不如先回家安排家丁去四处找一找,寻一寻,你的事我放在心里了,等东翁一回来,我就跟他说。”
余氏无法,只得应了,回到遗贵井宅子,将女儿女婿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孙秀家里地址所在,忙命家丁即刻启程,去松江华亭看看女儿是否私奔到了此地,事已至此,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怀义大张旗鼓的张罗自己的亲事,他要娶的是虽然是和离过的女子,但也当做初婚来慎重其事的对待,除了准备丰厚的聘礼,更是三茶不缺,六礼兼行,礼物周到,又舍得花银子做排场,给即将过门的妻子做脸面,务必让妻子满意展颜而笑。
只是这世上,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闻得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句话通常形容女子色衰失宠,其实同样也可以形容一类人——被抛弃的前夫。
此时此刻,曹国公府愁云惨淡,如同在心里笼罩着一层秋风秋雨似的,他家以前的李七夫人何氏后天就要改嫁一个太监了!抛开了堂堂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嫡出的秀才七爷,居然转投一个无根太监的怀抱!偏偏那太监还忒不知廉耻,大操大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娶妻了,但凡是有些人情来往的,就去送喜帖,听说金陵的权贵们大多都要去的,应天府尹和锦衣卫指挥使曹大人、同知汪福海等人都收到了喜帖,而且还打算上门喝太监的喜酒。
废话,他们能不去嘛!怀义无父无母,也没有族人,他居然请动了南京最有权势的人物——守备大太监怀忠做他的主婚人!哪怕是冲着怀忠的面子,接到喜帖的人若无说得过去的理由,是不可以推脱不去的,金陵城稍微懂点规则的人都知道,怀义是条不好惹的疯狗,轻易得罪不得,你不惹他还好,你惹他,他就要咬死你,而怀忠就是一只低调的猛虎,轻易不显身、也不太说话,但是谁敢擅闯猛虎的领地挑衅?
魏国公府也收到了怀义的谢帖,不过魏国公碍于和曹国公府是以前是舅甥关系,和现在的曹国公也是亲表哥表弟关系,怀义即将迎娶的新娘子,是他的表侄儿媳妇,所以并没打算亲自去,叫一个师爷代替他送了贺礼,两头都不得罪。
觉得自己头上长着离离原上草的李七爷抱着酒坛子一阵猛灌,好像这酒能将绿帽子变成官帽子似的,三年前秋闱不中,今年秋闱他干脆都没报名考试,整日就是在家抱着酒坛姨娘醉生梦死。
在酒色的侵蚀下,李七爷刚满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岁的人,和精神焕发的怀义是不能比的,就连夜晚和姨娘行那云雨之事,也要事先吃药丸才做的动。
“爹爹,不要喝了,您早上还没吃饭,先喝点粥垫一垫吧。”他和前妻何氏生的女儿李贤惠怯生生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低声劝道。她的相貌和母亲何氏生的十分相似,已经十岁了,相貌已经长开,神情风韵更加接近其母。
李七爷醉眼朦胧,看着女儿的样子,就想起可恶的前妻,就想起后天他即将超过崔打婿、沈三离,一跃成为金陵城最大的笑柄!他堂堂国公府七爷,居然还不如一个阉人!
啪!
李七爷一掌打翻了李贤惠手里的燕窝粥,温热的米粥洒了一地,还飞溅在女儿的绣花鞋上,李七爷大骂道:“滚!都给我滚!你还留在国公府做什么?干嘛不跟着你不知廉耻的娘回卖鱼的舅舅家去?你娘是商户人家生的贱人,你是贱人生的贱种!娶了你娘,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居然抛夫弃女嫁一个无根的太监!害得我和全家都沦为金陵城的笑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贤惠呜呜哭着,她也不理解母亲为何去年突然会毅然与父亲和离,这和离不到一年,又要改嫁,改嫁也就罢了,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一个太监啊!为人子女,她不好说是母亲的不是,何况在她看来,从小到大,和曹国公府这么多人口,谁能像母亲那样对她好?无论她说了什么蠢话、做什么什么蠢事,只有母亲永远都有耐心的教导她,给她收拾残局,即使生气了给一个巴掌,很快又喂给甜枣吃吃。
她也是如此爱着母亲的,哪怕去年母亲和离改嫁呢,也是隔三差五命嬷嬷来国公府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