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爷夜奔鸡鸣寺,这都是瞻园四夫人沈佩兰的“功劳”,且说沈佩兰得到夹竹桃示警后,万分震惊,对瞻园的一切都产生了信任危机,唯一能靠的住的儿子年纪尚小,帮不了多少忙,而且正值中元节,下午要祭祀,晚上要放河灯,她和儿子都不能缺席,只能去寻婆家帮忙,而乌衣巷沈家老宅里,沈老太太大病初愈、当家主母大少奶奶王氏病倒,二少爷在国子监读书,可谓是老的老,小的小,沈佩兰是不敢告诉沈今竹被绑架一事的——怕吓得沈老太太再次中风。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三弟了,一来他早就搬出去单过了,在城西八府塘,二来是三弟正值壮年,心术和体力都得当,便写了密信交给儿子徐柏,徐柏命自己的小厮紫霄将沈佩兰的密信送到八府塘沈三爷手里。
这沈三爷展信一瞧,差点瘫在座椅上!上次这熊孩子在我这里醉游拂柳山庄,就已经吓得老母亲中风,这次居然在皇家寺庙鸡鸣寺被歹人绑架了,这要是被母亲知道,那还不得驾鹤西去啊。沈佩兰在信中解释了沈今竹被绑架的前因后果,当然了,沈佩兰并不知道金书铁卷一事,只是在信中质疑夹竹桃事件,国公爷夫妇好像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现在已经无法完全信任他们,只得向三弟你求救,你务必亲自去一趟鸡鸣寺看看,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三爷想了想,放下信件笑眯眯对小厮紫霄说道,“你回去和我外甥说,拂柳山庄给他空出一天来,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写单子过来,我要他三舅妈准备好,等那日就摆在山庄里。”
终于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紫霄喜得磕头就回去复命。沈三爷面色一沉,叫了十个粗壮的家丁,并两个婆子,套着两辆马车备用,对妻子沈三夫人何氏说道:“你今日带着孩子们去乌衣巷家祭,我突然有要事要出门,不能同去,你替我向母亲赔罪,要孩子们替我在祠堂里磕头吧。”
言罢,不等何氏回过神追问,沈三爷便匆匆离家了,何氏无法,虽满腹狐疑,也只得照办。
沈三爷出门时已经是下午了,从七家湾八府塘到金陵城最北面的鸡鸣寺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加上一路各个街坊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设了路障要求停车检查,沈三爷又不是汪福海这种锦衣卫高官,可以免于搜查,沈家两辆马车走走停停,足足用了快两个时辰,到了鸡鸣山脚下时,天都快黑了!但见山半腰的放生台处,已经有僧人往一口口铁锅那么大的海灯里头倒灯油,点燃灯芯,预备盂兰盆会。
山脚处足足有万人聚集,都提着活物往放生台走去,希望占了好点的位置观看盂兰盆会,人实在太多了,沈三爷的马车堵在路中央进退不得,只得舍了车,带着家丁和婆子步行前进。幸亏十个家丁都身强力壮,将沈三爷护在中间慢慢走,不至于被人撞倒,甚至借着人多的优势,还挤到了放生池边的一块岩石上,得到片刻喘息之极。
在岩石上歇息时,鸡鸣山住持苦禅大师带着一百个和尚从山门走到宽阔的放生台上,开始打坐,达官贵人陆续而到,也坐在放生台的蒲团上,都是男香客,台上灯火通明,香客都是四散坐开闲聊,沈三爷站在放生池边的岩石上看去,男香客谁人脸上有颗痣都看的一清二楚,最小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年郎,根本就没有看见沈今竹的身影。
而放生台东面竖着一面帷帐,里头应该是女眷,但挂着帷帐,帷帐周围还有戎装的城北大营的士兵拦着前面,沈三爷啥都看不清,只得暂时作罢。
放生台上,一个僧人敲响了一人多高的巨型木鱼,众人开始念《盂兰盆经》,一时念毕,苦禅大师率先放生了锦鲤,之后达官贵人,连帷帐里的贵妇小姐们也都出来放生了,就在这时,沈三爷猛地发现混在女眷中有一个身着男童装束、却剃着光头的男孩子,这个孩子脸上还有伤,可是沈三爷第一眼就瞧出这就是侄女沈今竹的模样!
“今竹?沈今竹!”沈三爷兴奋的大叫起来,恨不得立刻跳进放生池里,游到对面的放生台上把侄女牵过来,就在这时,池塘两边都突然冲出了凶猛的鳄鱼来!鳄鱼们疯狂的撕咬着放生的人们,将人往水池里拖,瞬间空气里弥漫了血腥味!
随行的两个婆子吓的尖叫,护卫的十个壮丁赶紧拉着沈三爷往后退,叫道:“老爷!赶紧走吧,这里有鳄鱼,太危险了!”
水路是肯定不能走了,要去放生台找沈今竹,就必须跨过路两边北城兵马司设的三层路障,此时人群被鳄鱼袭击,北城兵马司的兵士也有些打怵,胆子小的已经不顾军官的喝斥,丢盔卸甲要逃跑,而路障外的百姓被后方遇到毒蛇人群的冲击,也身不由己的往路障上挤,场面太过混乱,无论军官如何挥剑吓唬,都没能将人群逼退,百来人的北城兵马司小卒如何对抗数万惶恐的群众?很快那路障开始有松动的迹象。
“我们走那边!”沈三爷果断的指着西边的路障说道,这时人群已经将第一层路障冲开了,壮丁们拥着沈三爷往西边走去,一不留神,随行的一个婆子已经被人潮挤到放生池中,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鳄鱼拖进水底了。
沈三爷运气还不错,当他在家丁的护卫下挤到西边时,最后一层路障都被人潮冲开了。正好顺势而为,一路上他眼睛都盯着沈今竹消失的方向,那熊孩子似乎是往着放生台西边跑的,放生台上已经被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