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听到这个解释,怒气才算罢休,想了想,说道:“此事你知、我知、二堂哥知,就不要告诉他人了,尤其是我继母,她可能会深想的,觉得二堂哥有意隐瞒。长此以往,我们两房人家就很难和睦了,祖母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沈义斐当然同意,一行人顺风顺水到了海澄县月港,正好是九月初七了,秋色宜人,枫叶似火,怀义、徐枫、智百户、峨嵋等人早早在码头迎接,孙秀是此地父母官,所以他的官船首先靠港,码头早就守候着许多想要目睹海澄县第一任县令的风采。
孙秀穿着官袍,手捧尚方宝剑下了船,很是威风,初入官场,倒有些官威了,诸人见到此剑,如庆丰帝亲临,纷纷跪地三呼万岁,徐枫也在此列,不过他看清了孙秀的面貌时,顿时大吃一惊——他猛然回想起四年前的烟雨楼的那个充满了变故的雨夜,他和沈今竹以及姐姐姐夫徐碧若、朱希林吃先卤后烤的猪蹄。屏风后面有一对新婚夫妇,妻子刚刚被摸出了喜脉,夫妻两个欲双双把家还,却租不到马车,那时姐姐也刚做了母亲,很同情隔间刚有孕的陌生妇人,心中不忍,便要徐枫出面把自家的马车先借给这对夫妇,送他们先回家。后来这对夫妇被刺客们误认为是沈今竹和沈三爷,在八府塘动了手,有孕的妇人被一剑割喉,惨死在雨夜,而做相公的重伤侥幸逃脱。
所以当时烟雨楼一行人只有亲自送这对夫妇上马车的徐枫见过孙秀的模样,而徐枫的父亲魏国公接手此案后,对他说已经安顿好了那个失去妻儿的鳏夫,徐枫就没继续过问下去,没想到时隔四年,居然在月港和当年失魂落魄的孙秀重逢!
孙秀虽然气质大变了,可是面貌还是以前的模样,徐枫一眼就认出来了,并很快此事告诉了沈今竹,沈今竹也是大为吃惊,她拍案叫道:“不好,我三叔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呢,这么说余家去世的三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当年原本应该是我赴黄泉的,阴差阳错,余三娘当了替死鬼。不行,我干脆去一封急信给三叔,说明关系,要他从隆恩店里提银子,先用牙人或者一个信的过的人的名义,平价将我们家的宅子买下来,然后再转到我的名下,房子就留在那里空着,雇一个老苍头住在那里时常打扫。免得被豪富权势之人买了去,嫌弃余家是半开门,逼迫他们搬家。给她们留下一个栖身之所,算是报答余三娘的救命之恩吧。”
徐枫点点头,说道:“你写吧,我派人去送,八百里驿站换马加急,很快就送到沈三爷手里。”心中却在想:此事父亲最清楚不过了,可是他为何对我只字不提呢?父亲是想隐瞒些什么?
沈今竹很快将书信写好,托付给了徐枫,径直去了临街的一个店铺,院子门口挂着日月商行外圆内方铜钱图腾模样的旗帜,这里便是商行临时的办事地点。到了楼上,峨嵋就蹙眉扬着几张轻飘飘的纸张说道:“今竹,大事不好了,这是税监元宝公公要小内侍送来的密信,信中就是三日后要实施的新收税规则,按照新规,要对所有从日本来的船只征收‘加征税’,对你即将到港的一万斤日本硫磺很不利啊。”
峨嵋的身世扑朔迷离,为了避开诚意伯府的认亲、被卷进崔打婿和诚意伯府的口水官司,峨嵋就一直留在了月港,帮着沈今竹打理一些日常事务。智百户也从金陵城北大营调职到了月港当槽兵军官,依旧是百户。
沈今竹脸色一变,接过密信看了,原来东厂联合锦衣卫查清太湖之案背后元凶是日本国幕府将军嫡次子国千代,此案不再是普通的谋杀绑架勒索抢劫案,而是升级成为了宗主国大明和朝贡国日本之间的争端事件,此事件死的人虽不如年初时“争贡之役”多,但是由于国千代的参与,此事对两国关系的造成了更加恶劣的影响,朝廷的一些激进主战派甚至在廷议上建议庆丰帝发兵远渡重洋对日本国宣战!
廷议最后的结果是将日本国从大明十个“不征之国”名单里划掉,下旨严词斥责日本王,并且对日本来的船只格外征收税金(类似现在的贸易制裁措施),这样来自日本国的船只除了按照其他国家船只征收“引税”、“水饷”、“陆饷”之外,还要格外缴纳一种称之为“加征税”新税目。
这样就对沈今竹非常不利了,因为目前她最主要的两个合作伙伴一个是北大年的驸马林道乾,第二个就是来自日本国的瑞佐纯一了,推算着日期,瑞佐带来的一万斤硫磺即将到月港,应该恰好赶上第一波征收“加征税”。
日本硫磺便宜好用,可是税收加重后,面对南洋诸国的硫磺,其竞争力便大打折扣了。沈今竹看着征收的时间,是从九月初十开始,还要不到三天的时间,瑞佐纯一的船若是能在初十之前赶来,起码这批货还是按照原来的税金征收,如果往后嘛——虽说不至于亏本,但是加征税使得沈今竹成本大大提高,利润没有以前丰厚了。而沈今竹急需做几笔大生意证明自己,并且为正在修建的日月商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