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枫叶谷里长大,可是我没什么朋友。家里的丫头都不怎么和我说话,她们总是躲着我。母亲又不让我和山谷里的村民说话...我一直都很寂寞。”
云紫言的声音有时候是有些失落的,也有时候是明朗的,然而在任何的时刻,她的声音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动听。
不够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我经常看这里的神医陆医生为病人看病,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人啊。”
苏萨的心中狠然一痛。因为这个凶狠的人是个疯子,她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此的煎熬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云紫言的自言自语让他难过得就要发疯。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想要彻底的沉入万丈深渊,再也没有痛苦,自责,与悲伤。
慢慢的他开始可以走动,阿姆娜也开始亲自做一些饭菜了。原来她的手臂一直有伤,所以难以活动,这还是云紫言偷偷告诉他的。
阿姆娜在‘家’也就是枫叶谷中一个无人居住的草房之中的时候总是会哭泣,所以苏萨经常会以透气为由,用一根木棍支撑着身体走出房子,在一片树林中徘徊,或者说停留在一个角落发呆。
起初阿姆娜不愿让他出去,然而苏萨一副沉稳的模样很快就令她放下了警惕。她认为苏萨可以从今以后平和的生活在这里。
苏萨总会找到一棵大树,然后坐在树下,因为他走不了多久,浑身就疼痛的发颤。
在那种时候他什么都不会想,因为他的心中很容易会勾起灼烧一般的怨恨,他需要的只有绝望。
云紫言会到林中找他,而且总是会找到他。
云紫言对这片清冷的树林了如指掌,她总是缠着他,问着各种问题,有一搭无一搭得与他说话。
苏萨认为他就是如此令人同情的吧。他从未与云过话。
直到有一日,苏萨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时候,恰恰云紫言在他的身后对他说:“你是一个战士吗?你喜欢剑吗?”
‘剑’这个字让苏萨的肩膀跳动了一下,然后他头一次打破了沉默,打破了冷漠回答道:“剑?你有剑吗?”
“你...你果真不是哑巴!”云紫言雀跃的声音回荡在耳旁,像极了圣斯堡的小鸟。
圣斯堡...那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已经与自己无关。
“我当然有剑啦,而且我告诉你,还是一把‘宝,剑!!’”
云紫言似乎跳到了他的面前,苏萨可以辨别声音的方向,果然失去了视力之后,人的听力就会变得尤其的好。
说话的声音,风吹的声音,小鸟的啼鸣,枫叶下落的声音,这个地方充满了安宁,适合做一个坟墓。
“哦?宝剑?我是一个剑客。”
苏萨第一次透露自己的身份令云紫言有些惊喜,然后她连续两次问他喜不喜欢剑。
“喜欢。你若是把剑拿来,我可以舞剑给你看。”
“真的吗?可是你的伤还没好,你能舞剑吗?”
苏萨微微提唇一笑:“当然可以了,我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会...会吗?”云紫言怀疑的嘟囔着,这单纯可爱的声音令苏萨的心中一次次的刺痛着,然而他又想,如此的欺骗可以令她厌恶自己的话,不是很好的吗。
“好的,好的,可是你不光是要舞剑给我看,还要与我说话!我这就把剑取来!”
云紫言小跑着离开了林间,然后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吧,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然后将一把女子用的轻便细剑塞入了苏萨的手中。
“我今天累了,明日为你舞剑。”
“好,那就在这里见!”
云紫言挥了挥手,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苏萨集中精神倾听着她离去的声音,然后眉峰微微一动:“喂!”
少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苏萨也无所谓了。他只是想要在死去之前向她道谢,然而向她道谢又有什么用呢?他利用了她的善良。
那日的夜晚,苏萨与阿姆娜度过了一个犹如母子一般亲密的夜晚,这个夜晚令他竟然有些不忍丢下她一人。
然而苏萨亦然记得大神官的教诲,如果‘俞天‘逃避自己的职责的话,他与他周围的人会受到惩罚。所以他还是要离开,如果’俞天‘死了的话,神明还会惩罚阿姆娜吗?会惩罚...峰巅而悲哀,也令他不得不怨恨的惜蓝王妃吗。
如果他一人将所有罪过顶下的话,是不是已经足够。
深夜,苏萨轻轻起身,将藏在床下的剑取了出来。根据阿姆娜呼吸的声音,他大概可以判断她睡在什么地方。
苏萨来到阿姆娜的床前,然后有些吃力的跪在了地上,膝盖的骨头还未愈合,所以这一番动作让他挣扎了一番。
他以中原的礼节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闭住呼吸停留了片刻,他将阿姆娜的呼吸声...与她对自己的爱护刻在心中,然后离开了林中的草屋。
眼前本就一片。苏萨不想让阿姆娜和云紫言看到自己的尸首,所以他决定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直到自己精疲力尽...最好可以走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