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五王爷的仪式一直举办到晚上。
欧阳哲为先帝第五子,也是除却欧阳穆和皇上之外的第二子。欧阳哲自小便勤习武艺,而后出使边关,足智多谋,在小国朝堂上与部落族长唇枪舌战,生生为东楚谈下了百座城池。这番作为,曾一度被传为佳话,载入史册。
然而,他并不勤于政治,十三岁那年,他三拜将军府,做了钟奎山的弟子兼副将,与鬼王同学,并一直潜心习武,直到现如今,他已然驻守边关十多年,归来之时战功赫赫。
执起湖边的一根枯枝,轻轻地挑起湖面,枯枝微微上挑,水滴滑过尖端,滴落在湖面上,立刻荡起团团涟漪。连原本平静的月色,都碎裂成了点点星光。
若是湘国还在,想必她定如五王爷那般,也做了父亲的左膀右臂。
萧瑶的性子随了父亲,自幼喜欢研习武艺,虽小小年纪,力气敌不过成年男子,不过凭着她的身手,一般的小贼是近不了身的。她始终期望能够成为如父亲那般令敌人闻风丧胆,深受百姓爱戴的大将军。
无奈时过境迁,如今,她不得不按着欧阳穆的要求,隐匿自我,毕竟这九五之尊的皇上,是断不会允许一个随时都可能掐着他脖子的女人伺候在侧的。
无聊地将枯枝折成一段一段的,大殿里,丝竹声还在奏着听起来好不热闹。
王美人一族都认识她,刚刚在欢迎的队伍中,她们地位卑微站在后面,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可这阖宫夜宴,大家都围坐在同一殿上,必定会被发现。为了避嫌,她没有进去伺候,而是等在了外面。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四个时辰。
已近亥时,宫人们仍旧端着各种酒水佳肴进进出出。
萧瑶蹲在湖边,正和瞌睡虫努力地抗争着。忽然,一阵婉转忧伤的箫声从不远处传来。
萧瑶眼睛一亮。
在三王府,她可是熟习了音律的,这箫声听起来清耳悦心婉转悠扬,如鸣佩环洋洋盈耳,悠幽玲琅苍凉畅快。而后语调一转,如泣如诉若虚若幻含蓄深沉,气息行云流水,好似在控诉着什么,当真清新脱俗。
萧瑶定睛望去,只见湖的对岸,隐约一艘小船正飘在那里,而那声音,正是里面传来的。
“好美的箫声啊。”萧瑶由衷慨叹。
箫声本就带着哀色,可能将喜悦之情和忧伤之意融汇得这般娴熟,实在不易。想必吹箫之人,也定然不是普通的人物。
回头再看远处的夜宴,大殿还在张灯结彩,没有一个主子离开,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起了玩心的萧瑶扫视了四周,确定无人后,便起身轻点水面,伸开纤细的双臂,轻盈地飞身过去。
远处守护的侍卫警惕,却只听见些许动静,看向这边时,目光只捕捉到湖面上的涟漪,还以为是调皮的鸟儿作怪,便又转过了头去。
脚尖落在船上,小巧的船身纹丝未动。脚跟落地,萧瑶刚想掀开帘子仔细看看那吹箫之人,可手上的动作却被小船里的娇喘声吓得顿住了。
这,这是……
萧瑶的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你看,这样行不行啊?看着我,我是不是很美?”
隔着围帘的缝隙,窥视之中的萧瑶慌张地捂住嘴巴。
只见一样貌娇媚的女子正蹲坐在船坞之中,双膝跪在木板上,赤裸着上身。她背对着萧瑶,骨感的背部格外婀娜,更是摆出了些许不堪的姿势。
她的对面,正是那吹箫之人。
待看清楚那人的样貌,萧瑶的嘴巴长得大大的。
他不是别人,正是她几次三番遇到的古怪小太监。
他手握萧柄,完全不被女子的媚态所影响,箫声簌簌,每个音符都唯美异常。
见他如此淡漠,女子并不受挫,换了个姿势继续尝试。
柔美的身形,便是身为女子的萧瑶,也有所慌乱。然而,小太监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用极其平稳的气息,继续演奏着他自己的音乐。
终于,一曲停歇,小太监放下手中的长箫,淡漠地抬眸。
女子的动作僵滞。
他的眼神告诉她,她刚刚做的一切,都没有引起他一点点兴趣。
“喂,你不累吗?”他放下箫,淡淡地问道。
“……啊?……”
女子不知如何应答,呆呆地坐在原地。
“不如喝点茶水,仔细听听这乐曲如何?这是宫外听不到的曲子,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