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连忙收敛心神,一把抱起洪睡莲,钻入群山中。起先,国师的咆哮声近在咫尺,渐渐的,越来越轻,直到完全听不见。他不敢大意,又跑了一炷香的时间,进入群山腹地才停下来。
他一放下人,洪睡莲立刻扶着树干哇哇呕吐起来。
刘念不知所措道:“是颠簸得太厉害了吗?”
洪睡莲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青梅含在嘴里,歇息了一会儿才道:“无妨,是我身体不适。”
刘念道:“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若是国师走了,我送你去看大夫。”
“这点毛病我自己就能医,无需大夫。”她顿了顿,侧头打量着刘念,忽地笑了笑,“你已经看出来了吧?我的确身怀六甲。我的夫君并非那个脑满肠肥的吴公子。他正在外地游学,一时赶不回来。”
刘念惊讶道:“你已为人妻,吴公子竟然还要强娶?”
洪睡莲眼珠子转了转道:“谁知道那个姓吴的吃错了什么药!”
刘念见她不欲多说,也没有追问,在附近绕了一圈,找了个离溪涧进的山洞,铺上干草,让洪睡莲休息。洪睡莲躺在干草上,眼珠子却随着刘念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转来转去。
刘念用叶子折了个杯子,从溪涧舀了杯水,放在她边上:“我出去看看。”
洪睡莲被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心里也有几分感动,掏出一个瓷瓶给他:“这是延元丹,在金丹期之前服用,可助长十年修为。”
每个人十年的修炼进度不同,十年修为只是虚指,但对修道之人来说,已是十分难得。刘念正要推脱,心念一动道:“姑娘可有疗伤的药?”
洪睡莲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却没有递过去:“延元丹的价值远在玄玉膏之上,你要三思。”言下之意,若是他选了玄玉膏,就不能再拿延元丹。
刘念道:“蒙姑娘馈赠玄玉膏,已是感激不尽,延元丹太过贵重,刘某受之有愧。”
洪睡莲笑着将两个瓷瓶丢给他:“原来你姓刘。”
刘念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放下延元丹:“多谢。”扭头就跑。
洪睡莲看着地上的延元丹,摇头笑了笑:“傻子。”
明知道那人可能已经飞出数百里,而国师还在山里搜寻他们,刘念还是顺着白日里看到的那群人的路线追了出去。他们的方向偏离洛州,冲着与白凤山脉相连的凤尾山而去。
刘念看着此起彼伏的山峰,心中已不抱希望,天大地大,他也不一定在这里停留,却还是白天黑夜地胡找了一通。他心里矛盾得很,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又怕找到蛛丝马迹。
找了一日一夜,都没有什么线索,他也有些倦了,惦念着沥青还在洛州,洪睡莲还在白凤山脉,即使心中放不下,还是决定离开。饶是下了决定,下山的时候,他还是沿着水脉绕了一圈。他与靳重焰露宿时曾说过,要找个离水源近的地方,洗漱喝水都方便些,却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临近山脚,他低头掬水,洗了把脸,却看到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中带着丝丝的微红,极少,极浅,眨了眨眼睛,就略过去了。尽管有三分怀疑是错觉,刘念还是逆流而上。
那是第二日的傍晚,风和日丽,纵然日头偏西,洒下的光依旧金灿灿的,镀着那人的轮廓闪闪发光。
刘念看着端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身影,看着血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渗出来,心如刀割,痛得身体发麻,站在原地,竟不敢上前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鸟儿在树梢上吱吱喳喳地叫。
树下那人似被吵醒了,身体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
刘念猛然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腔隐隐作痛,刚刚那口气竟不知不觉地憋了许久。
靳重焰淡淡地看着那个如惊弓之鸟般远远站着的人,手掌一翻,想要抽出意剑,可是刚一动,身体各处的经脉就痛得像要断裂开来,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刘念看到他眼中的戒备,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少宫主。”
靳重焰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来。
袭明找来的帮手,有道修有魔修,个个是元婴以上的修为,其中一个还是出窍后期,自己虽然是出窍巅峰,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吃了不小的亏。当然,那些人也不好过就是了。
打斗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想要逃出来。可是真的逃出来了,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出来。
他倒在树下,看着溪涧自己的倒影,陌生得可怕。
天下山林相若。他不期然地想起自己与刘念走过的那些山林,突然觉得了无生趣。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和他最爱的人,最终都因他而死。偏偏他还留在这世上,多么讽刺,又多么多余!
然而,他在这里躺了还不到一炷香,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以为是梦,他贪婪地倾听着,不敢醒,不敢动,想着再多听一会儿,再多沉浸一会儿刘念向自己走来的幻觉。谁知,那声音竟然停下了。
张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人,而是追杀自己的人的弟子,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刘念看他身体微微发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与他敌意让他望而止步。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靳重焰冷冷地开口。
刘念愣了下,低下头去,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靳重焰嘲弄道:“你不是来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