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凡懵了。
转头看去,又觉得老冯是真的很害怕,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登时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她忍耐着手臂被抓的痛楚,轻拍老冯的手道,“不要怕啊,只不过是只黑猫而已。”
“不!不不,绿眼的黑猫,都是从阎王殿走来的,身后跟着冤魂!”老冯叫的声音都岔了,“我看的见!我看得见!女鬼,好长的指甲,脸是黑的……”
他神情太凄厉,态度太认真,眼睛还直直盯着黑猫的身后,所以就算青天白日的,路小凡还是感觉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哪来的冤魂啊,别乱讲话!”她试图抽出手,未果。
“有的!真有的!计夫人……计夫人……她好惨啊。”
路小凡的心都揪紧了,喉咙就像被掐着,一时说不出话。
计夫人?什么计夫人?是计维之的老婆,计肇钧的妈妈?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早到计肇钧记不清楚她的样子。
“带……计夫人,你别过来!不关我事啊,你别找我!”老冯又叫,整个人都躲在路小凡身后。这样,路小凡就被推得直面那只黑猫了,距离很近。
蓝绿的猫眼,定定望着她,因为意味不明,显得有点瘆的慌。本来很喜欢小动物的,这时候却心头打鼓。
“好吧,我赶它走。”路小凡咬咬牙,哄着老冯,更像是宽慰自己。
她举着那只没被抓着的胳膊,手中的野餐篮对着黑猫随便比划了下。哪想到这黑猫真的不怕她,淡定的,或者鄙视的又瞥了她几眼,低下头啃那块鱼排。
“喂,快走!快走!这不是给你吃的。”不被猫眼盯着,那种恐惧感消失了。
幸好这时候老钱拿着饮料杯从屋里出来,三两步跑到桌前,作势要打。那黑猫才唰的一下跑掉。但临走,也没有忘记叼着自己看中的食物。
“这猫真要成精了,太聪明。”老钱低声咕哝着,放下饮料杯就解放了路小凡的手臂,又回头安慰老冯,“不用怕,你看天上,多大的太阳,有亡灵也不敢这时候出来的。”
“有太阳……嗯,有太阳……”老冯的十指无意识的互相绞动,神情倒是放松了,“我要回屋里去,关上门。猫进不来,猫就进不来了。”
“好好,我帮你。”老钱好脾气地说着,拿了那份完整的早餐,送老冯回屋。
路小凡满腹狐疑,向四周望望。
美好的早晨,雨后的清新,凉风习习,空气温柔,蓝天如碧,映着那清澈无比的游泳池水。望着这些,忽然就缓回了神,刚才的插曲那样突兀,却又那样清淡,好像随时会消失。
“路小凡,小舅不是说过?你这种人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好不好意志坚强点?”她轻声骂自己,“这世上就没有的鬼魂!”
一边自我心理建设一边整理剩下的吃食,好在除了鱼排不能吃了,其他东西都没有受到“污染”,她努力把盘子摆得漂亮点。
“吓着了吧?”老钱很快回来,和气地冲路小凡笑笑,“别怕,老冯人很好的,就是胆子太小,经常说点奇怪的话,但不会伤人。不过他这里……” 又指指脑袋,“有点问题,你习惯了就好。”
“怎么回事?”路小凡惊讶。她心软,特别容易同情老弱病残和流浪动物。
“具体的不清楚。”老钱摇摇头,“我只比你早来了一段时间,不是计家的老员工。但听说老冯从前受过刺激,住过十几年的精神病院。”
“天哪。”路小凡愈发吃惊。
怪不得,她总觉得老冯有些点不正常。那么,刚才那“不正常”的言论,也就是“正常”的了,对吧?
“他没有亲人,出院后没有地方去,也无法完全独居。幸好他的主治医生从前是朱小姐的老师,就拜托朱小姐把他带到计家。”老钱叹了口气,继续说,“他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不仅遇到好医生,还遇到好心人。”
“他貌似……没有完全好转。看样子,偶尔会幻视或者幻听啊。刚才说黑猫……女鬼什么的……”路小凡望了一眼右边那紧闭房门的小屋。
正巧,老冯也在向外看,整个脸部因为都贴在玻璃上而变形。那对眼珠不断的转来转去,看起来很紧张,而且像是要掉出眼眶。
真的只是幻觉吗?路小凡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从前在家乡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小孩子,小动物和精神有问题的人眼睛最干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种病,哪可能完全好?”老钱遗憾地摇摇头,“身体坏了,该修修,该补补,可是这心和脑子要是坏了啊,那真是一辈子的事。”
“钱叔说话好有哲理。”路小凡移开目光。对老冯,居然有点不敢再看。
“这就是理儿,不是哲理。”老钱失笑,“好在老冯虽然脑筋不太清楚,料理花草倒是一把好手。计家虽然不差一个人吃饭,到底他能自食其力,还能有地方可以活下去……蛮好,蛮好。”
路小凡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禁对朱迪产生了一些好感。毕竟,行善无论大小,有心就好。像老冯这样的人,在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的情况下,真的没办法生存。留在计家就不同了,与世隔绝的,他的生活反而简单。
就是,老冯为什么要怕那只黑猫?又说什么亡灵?什么冤枉?真的只是他遗留的病情引起的幻听幻视吗?可是他说了“带”字,与计肇钧的前妻戴欣荣有关系吗?难道他说的计夫人不是计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