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紫极山脉。
天空昏沉,阴云密布,虽是午后,却不见丝毫阳光洒落。
紫气峰上,东来阁内。
宗主韩不知,以及五脉首座均已到场。
众人正襟危坐,满面严肃,韩不知更是凝起了双眉,手中一张信纸,已被他拿捏的不成样子!
寂静了片刻之后,韩不知终于长叹一声,扬了扬手中那封信,开口说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众位都知道了吧!?”
“‘葬剑峰’弟子封不欠,‘火云峰’弟子唐飞燕,昨夜在惊涛城揽月楼,被‘雾山双怪’劫持……更不幸的是,在与那两个恶人拼斗之中,唐飞燕服下‘九死一生’,自爆身亡……”
一听这话,那一向喜行不露于色的曹明首座顿时浑身一颤,一张胖脸满是悲恸神色!
刚刚收了一个年轻漂亮而又资质极佳的女徒弟,这还没几天呢,就这么死了!
曹明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韩不知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虽然咱们‘浩然正气阁’的弟子,接取任务外出试练,多多少少,难免有所伤亡……可这次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那唐飞燕是烈唐国飞燕郡主,身怀镇国之宝——‘金凰圣火’,身份非同小可!如今这般惨死……咱们‘浩然正气阁’自然是推不开干系……哎,可要如何向烈唐皇交待!?”
一想到那脾气火爆无比的烈唐皇,韩不知顿感一阵头痛。
“沉玉谷”首座江入云起身说道:“宗主,此次责任全都在我!若当时我没带那飞燕郡主去‘惊涛城’,若当初我匆忙归宗之时将那孩子带上……自然就不会发生这等惨事……”
他神色一痛,躬身说道:“还请宗主责罚!”
一旁的曹明听江入云这般说,不由暗道:“若不是我惯着由着飞燕那丫头乱来,准她出宗,她……她就不会死了!要怪也是该怪我……”
曹明越想越觉愧疚,慌忙起身对韩不知说道:“宗主,要怪也该是怪我……怪我对弟子们太过纵容……您要责罚,也……”
“行啦!”
韩不知大手一挥,摇头叹道:“两位首座莫要太过自责……事发突然,谁又能料到那‘雾山双怪’竟然敢在咱们‘浩然正气阁’的眼皮子底下对咱们的弟子出手……而且事到如今,责罚你们有什么用处……哎!当下最紧要之事,还是先派人把这个消息带到烈唐国吧!”
此话一出,殿上顿时一片沉默。
毕竟这是大大的坏消息,谁都不想当这个传信之人……
静默了片刻之后,见没人主动站出,韩不知不由轻哼一声,朗声道:“江首座!曹首座!你二位既然心有愧疚,那就劳烦你们二位走上一遭吧!把这消息如实告诉烈唐皇!记得放低姿态,毕竟这次是咱们的过失……”
江入云和曹明心中一苦,但也只能低头领命。
韩不知又低头看了看信,莫名苦笑一声,道:“这封不欠……倒是更让人头疼……信上说这小子跟发了疯一样,变成妖龙在海中折腾了一夜,若不是灵力耗尽昏死过去,不知道他还能闹出什么动静呢……而这小子醒后,简单把事情一说,便一个人坐在海边死活不愿离开……”
说着说着,韩不知斜眼看向一旁那一直闭目不语的冷时寒。
冷时寒缓缓睁开双目,轻叹道:“让他自己待着吧……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
乌云叠压,冷风呼啸。
东海之上,波澜横生,动荡不定!
海岸边,一块深黑巨岩之上,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少年正枯坐其上,双目木然望向海面,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这人正是封不欠。
飞燕死后,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日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看着茫茫大海,口中来回念着“飞燕……对不起……”这几个字。
找不到了。
飞燕彻底找不到了。
他找过了,“定海龙鲸”也找过了,甚至“鲸龙船坞”也出动全部船只去找了。可却都是徒劳无功的。
到了现在,封不欠还是不愿相信飞燕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曾经想过,就是找到袁氏兄弟也好!
他甚至祈祷那两个家伙能活下来,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亲手把这两个混账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只有这样,他心中或许才能稍稍获得一丝安宁!
可那两兄弟也完全在“金凰圣火”的爆炸中消散了。
所以封不欠又痛又恨,却不知该对谁发泄……
他无人可恨,最后只能恨自己。
他恨自己优柔寡断,没能在“步天之争”时就断了飞燕的念想,才让其跟他来到“浩然正气阁”。
他也恨自己幼稚愚蠢,若没有故意冷落飞燕,那夜她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里。
他更恨自己修为太弱,连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还要别人以命相救。
……
他把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恨了无数遍,就连媚儿的劝慰,他也丝毫听不进去了……
他最恨的是,他伤了飞燕的心,辜负了她的情,可至始至终,却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尽管如此,到了生死之际,那丫头还是毫不犹豫地代他吞下了“九死一生”!
其实封不欠服下“九死一生”未必会死,然而飞燕不知道这一点。
她只是愿意为他而死!
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计较,如此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