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简莹接口问道,“你就跟他走了?”
铁姑摇了摇头,“一开始没有的
她那时候虽然泼辣,可还没有那么奔放。已经跟粮油铺子家的儿子定了亲,怎会背信弃义,跟一个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的江湖人私奔?
当时她太害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那人倒也干脆,说了句“你不愿就罢了”,便跃窗离去。
可女人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人家不曾对她流露出好感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着做什么饭菜给他吃,多赚他一些银子。经了那晚的事情之后,就对他这个人无比在意起来。
每常找了这样那样的借口到打铁房里转悠,他来了,她就故作冷漠地走开。他不来,她就牵肠挂肚,操一些不着边际的心,他是不是病了,或者跟人比武受伤了?
见到他,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见不到他,就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一整天心里都不得劲儿。
在这种微妙的心情中,一眨眼就到了出嫁的那一日。被斧头背上花轿的时候,她总觉得被一双幽深的视线注视着。
上了花轿,掀开轿帘一看,果然瞧见他站在人群之中。一身玄色长衫,面无表情,嘴唇紧紧地抿着,让他过分方正的下巴愈发棱角分明。
视线交接的一瞬,她那一直以来悄悄悸动的心弦轰声大作,胸口好似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又闷又痛,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
她慌乱地放下轿帘,遮住了他陡然变得热切起来的视线。
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人们说笑的声音,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所慑,在轿子里哭得昏天暗地。怎样下的花轿。怎样跳的火盆,怎样拜的堂,怎样入的洞房。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直到掀了盖头,看到新婚丈夫将嫌恶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怯懦的表皮之下,她才觉出后悔来。
她不想跟这样一个窝囊废生儿育女,彼此凑合着过日子。她开始希望那个人从天而降。带她逃离这个即将囚禁她一辈子的地方。
然后,他真的来了。
就在她的新婚丈夫借酒也没能壮起胆子。坐在床边哆哆嗦嗦地犹豫着要不要脱她衣服的时候,他就那样突然出现了。干净利落地打晕了她的新婚丈夫,一句话不说,将她拿被子卷了。扛在肩上就走。
那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恐慌,有迷茫。有挣扎,更多则是惊喜和释然。
他扛着她飞檐走壁。径直出了城。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马,疾驰了几个时辰,将她带到了济南府城外的一个农庄里。
一进到屋子里,他就像只饿狼一样,将她按在床上用力地啃咬着。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任他揉搓。衣服都脱完了,他却停下了,摸着她通红的脸说“你身子还太嫩了,得再养两年。”
她怕过了那晚自己会后悔,拉着他不松手,一面哭一面反复地说着,“你要了我吧,我不想回去,也没脸回去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到桌前,拉着她的手,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陈寰”两个字,告诉她说这是他的名字。
他叫她剪了两个红喜字,贴在窗户和门上,又吩咐山伯炒了几个小菜,拍开一坛子酒,点上两只红蜡烛。他们对着关帝像拜了堂,就那样做成了夫妻。
因她在洞房之中失踪,两家乱了套。粮油铺跟铁匠铺讨媳妇儿,铁匠铺跟粮油铺要闺女,最后双双去衙门报了官。
那县令本就是个昏聩无能的,将粮油铺家的儿子提到堂上一问,听说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当即就怯了。唯恐追查下去惹来那cǎi_huā大盗的报复,象征性地贴了个寻人的榜文,几日无果,便让铁匠铺归还聘礼,粮油铺归还嫁妆,判了两家和离。
粮油铺虽被闪了一下子,归根结底没什么损失,等风头过了,再结一门亲事也就罢了。只要聘礼丰厚,总有姑娘愿意嫁进来。
铁匠铺则损失惨重,老太太听说孙女儿叫cǎi_huā大盗掳走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许铁匠为了叫官府帮着找人,这辈子唯一一次学会变通,典当了家产,一次又一次给县令送礼。
那县令拿了银子不办事,没多久就将铁匠铺的油水榨干了。
陈寰是江湖人,率性而为惯了的,带走铁姑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等他听说了许家的情况,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可木已成舟,再想从头来过已是不能够,只能尽量想法子补救。
他先是找到许铁匠,坦诚是自己带走了铁姑。许铁匠又惊又怒,不相信是铁姑自己愿意的,非说他拐带了自家女儿,要扭了他去见官。他无奈之下,将许铁匠打晕了带到庄子里,让他们父女见了一面。
许铁匠当面问过铁姑,得知她确是自愿的,气得吐血三升,当下就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警告她永远不要回到镇上去丢人现眼,否则就打断她的腿。
祖母因自己过世,铁姑虽然十分愧疚,可她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她断绝关系,也着实让她寒心。当时赌着一口气,顺着许铁匠的话茬放了狠话。
然而骨肉亲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陈寰见她郁郁寡欢,想法设法哄她开心,又几次三番往铁匠铺里送银子送东西。
许铁匠是个穷讲志气的人,猜到是他送的,宁愿饿死也不肯受,将他送去的银子和东西,连同那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