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絮絮地说了一大串,也不见简莹回话或是动一动,窘迫地咳了一声,“总之,是我不对,你莫要往心里去。”
言罢站起身来,正要迈步,忽听对面传来一阵细微的鼾声。
他愣了愣,随即扶额而笑。
刚刚吵了一架,亏她能睡得着。也是,像她这种最怕动感情伤身的人,怎会为了一个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人生气?
是他自作多情,自寻烦恼罢了!
有心抱她去床上,又怕将她惊醒了,两下里尴尬。只好将桌上的茶盏挪走,又正对着她的窗户关上,才放轻脚步出了门。
见彩屏在门外探头探脑,便吩咐道:“你主子睡着了,你看着她一些。
她睡觉不怎么老实,莫叫她睡糊涂了摔下来。也莫叫她睡太久,那种姿势容易血脉不通。”
彩屏嘴上应着是,心里琢磨着那种姿势是哪种姿势。待周漱离开,便进屋一探究竟。谁知刚撩开帘子,正对上了简莹那双晶亮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脱口道:“二少夫人,您不是睡着了吗?”
“你贼头贼脑的做什么?”简莹瞪了她一眼,便站起来活动手脚。
彩屏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二少夫人,您跟二少爷和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好过?”简莹没好气地道。
“奴婢两只眼睛都瞧见了,刚才二少爷怒气冲冲地出去,过一会儿又回来了。再出去的时候就瞧着不是那么生气了,还嘱咐奴婢好生看着您睡觉呢。”彩屏一本正经地答道。
简莹鼻子里“嗤”了一声,没言语。做了几套瑜伽动作,出了一身薄汗,觉得气顺了许多。
不一时,姜妈和雪琴等人就先后回来,汇报自己负责的事情。她忙着调度指挥,就把周漱忘在了脑后。
因方氏已经派人四处打过招呼了,府中各处都知道新进门的二少夫人负责操持这一次的接风宴,自是不敢怠慢,都很积极地配合。是以筹备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不到两日的工夫,就一切准备停当。
应济安王的要求,男席摆在濯缨轩,以便男人们对着碧波渺渺的濯缨湖一抒胸怀。酒足饭饱之后,还可以乘船游湖,钓鱼取乐。
女席摆在渊澄阁,透过窗口,就能看到汩汩喷涌的珍珠泉。临水搭建了戏台,可以一面观泉赏鱼,一面赏曲听戏。
周漱起先还忧心简莹初次担此重任,会手忙脚乱出什么差错,派人暗中盯着。见她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才放了心。因先前的口角,总觉面对她的时候会很尴尬,便一连几日没再来过后院。
到了宴请这一日,方知府一家为表尊重和谦恭,早早就来到了。
济安王和世子的妻妾们要么是有品有级的外命妇,要么就是身份太低,上不得台面的。唯一够格迎客,既能让客人感到重视,又不会有损王府尊严的,就只有简莹了。
简莹得了信儿,便领着张妈、姜妈来到垂花门迎候。
只见两顶软轿停在门外,从第一顶轿子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鹅蛋脸,杏仁眼,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把人衬得端庄秀丽。
第二顶轿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与那美妇人有五六分相似,浑身透着书香气,绿衣白裙,如雪莲一般冷艳清贵。
心知这便是方夫人和方小姐了,便含笑迎上。
双方见了礼,引着母女二人来到菁莪院,拜见方氏、孟馨娘和白侧妃等人。
一番寒暄过后,方夫人发现齐庶妃不在场,便笑着问道:“怎不见表妹呢?”
方氏脸上微微变色,忍不住在心里把齐庶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着王爷的脸面,她心里便是百般不情愿,也要对方夫人礼遇有加。偏那贱人在这要紧的时候装起病来,这不是存了心暗示方知府和方夫人,王府亏待了他们的表妹吗?
张妈唯恐方氏压不住火气,说出失礼的话来,便抢着答道:“齐庶妃身子不太舒服,在蒹葭院休息呢。”
“是吗?”方夫人闻言忧虑地蹙起眉头,“表妹哪里不舒服,病得可严重?”
“倒是不严重。”张妈目光一闪,有意含糊其辞地道,“听说齐庶妃那边有日子没换洗了呢。”
方夫人会意,齐庶妃怕是有了,只是还没确诊,不好张扬,便越过齐庶妃不提,转而说些路上的见闻趣事。
从进门开始,方小姐只在见礼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之后就一直静静地坐着。便是不响不动,那一身高冷的气度,也不容他人忽视。
周沁作为表亲,又是王府里年纪最长的小姐,自然要担起招呼同龄贵客的责任,瞅了个空子,便跟方小姐搭话,“依云妹妹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
“读书,作诗。”方依云简短地答道。
“是了,我早就听说依云妹妹十分有才华,还出过诗集呢。”周沁自觉找到了话题,便堆起一脸雀跃的笑容,“不知妹妹可带了诗集来,能否让我拜读一下?”
方依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不因为她是王府的小姐,就借着亲缘套近乎,“三小姐若是感兴趣,我改日叫人送上一本。”
“太好了。”周沁欢欣地道,“好事成双,妹妹再多送一本吧。
我二嫂在京城也颇有才名的,有才之人惺惺相惜,二嫂肯定比我更懂得欣赏妹妹的诗集。
是不是啊,二嫂?”
简莹原本事不关己地听着,忽地被周沁推到前面,不由一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