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简兰的故事,众人反应各异。
除了简莹和简兰,燕氏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了“捉奸”现场的人,自然也是感触最深的。回想起简二太太寿宴上发生的种种,再联想一下简四太太对简莹和简兰两人的态度,已是信了六分的。
存疑的那四分,一分在简老夫人不惊不怒的表情上,一分在对简莹和简兰言行举止的对比上。
把这两个人搁在一起,不管怎么看,都是简莹更像名门望族培养出来的嫡女,而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尖刻和狭隘的简兰,则更像是长在小门小户之中的庶女,或者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贺红莲。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大户人家的嫡女未必都有出息,乡野村户也未必飞不出金凤凰。
剩下那两分,都在“简兰”对简兰的指控上。
若嫁给苗少闲的真是简家嫡出的姑娘还则罢了,若不是,那可就难办了。
不追究吧,显得泰远侯府好骗易欺;追究吧,十有八~九会跟简家撕破脸,到时候苗少闲的婚事要毁,燕小姐和简家七少爷的婚事也得黄。
她自己的处境更尴尬,泰远侯府和济安王府素无来往,她能在王府的屋檐下伴驾,还不是搭了简家的船?这要是跟简家闹翻了,她自个儿如何腆着一张老脸迈进王府的大门?
伴驾伴到一半儿总不能掉头回去,否则不被何皇后记到“不恭不敬”的账上才怪。
早知如此,不若告病不来。
何皇后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个楚非言一面跟方知府的千金不明不白,一面又跟青梅竹马的表妹藕断丝连,在女人堆里夹缠不清。原当他是块金镶玉,现在看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里配得上她珠光玉华的女儿?
罢了,还是另择良婿吧。
大梁人杰地灵,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剔除楚非言,还是王非言。李非言,总有一款适合她女儿。
萧乐林压根就没有把简兰的故事跟自己的终身大事联系起来,正趴在屏风的孔洞之处向外观望,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案子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要说方氏对简莹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那是假话。可她并不担心简莹会摇身一变,成为简家庶女或者贺红莲,因为她知道,简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就算简莹是他人假冒,简家也会咬死了说她就是简家嫡女。否则即便简家此前并不知道“以庶充嫡”的实情。都有免不了失察之责,更会被人诟病家门松散,家风不正,简老夫人也会落下一个“昏聩无能”的恶名。
有了这样的负面名声,简家的儿女还要不要婚配?
简大老爷初初入阁,根基未稳,正是要靠简家的儿女们广结姻缘,借助姻亲的背景和权势扎根立身的时候,谁会为了一个嫡女的身份冒这样大的风险?
至于她的想法嘛,只要济安王府娶回来的人头上顶着简家嫡女的凤冠。其人本身原当是谁又有什么打紧?若让她从这三个容貌相似的姑娘里面选一个当儿媳妇,她宁愿选简莹,也只愿选简莹。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不管是多么不利的局面,简莹都有本事扭转和化解。
如果说女人们想得比较多而杂,那么男人们就想得比较深而远了。
比如萧正乾,望着堂下哭得好不可怜的简兰,首先想到的不是她的“大公无私”,而是她是否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是被人收买利用。还是被人挟短逼迫?
方知府急急地思忖着如何在“忠君”与“同僚友爱”之间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王御史已经开始考虑将今日的事情拟成折子,以“治家不严”的罪名参上简大老爷一本了。
简兰哭了半天,愣是没人搭茬。那感觉就像武生在台上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了一连串高难度的武打动作,台下却连一声喝彩都没有,别提有多泄气。
心下悻悻的,哭起来便不像一开始那么有节奏了。
事实上,还是有人捧场的。
“贺红莲,你简直丧心病狂。”与她比肩而跪的“简兰”怒声骂道。“你窃取了我的身份还嫌不够,又编出这样一个荒谬绝伦的故事,打算连妹妹的嫡女身份也抢过去吗?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说着转向萧正乾,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圣上,贺红莲鬼迷心窍,已经到了明火执仗,生夺硬抢的地步,实在不可救药。
圣上千万不能听信她信口雌黄编造出来的谎话,一定要为民女,还有民女的妹妹做主啊。”
“圣上。”简兰也顾不得哭了,紧跟着磕头陈情,“民妇所说句句属实,虽不知她为何一口咬定民妇就是那什么贺红莲,但民妇可以肯定,此前从未见过她。
民妇乃简家正经的嫡出女儿,为何放着嫡女不做,窃取她一个庶女的身份?想必窃取她身份的另有其人,她识人不清,误指误认,令民妇蒙冤。
还请圣上明察!”
“圣上,民女绝不会认错,她就是贺红莲……”
“圣上……”
“够了。”萧正乾一巴掌拍在桌上,“都给朕住嘴。”
简兰和“简兰”各自一怔,双双闭上了嘴巴。
“简氏。”萧正乾径直点了简莹的名。
“民妇在。”简莹应声起身,转出屏风,来到堂上。
那两个都跪着,她想打个马虎眼都不行,只得委屈自己的膝盖,跪在地上,等候问讯。
“简氏,朕来问你,苗简氏所说是否属实?”萧正乾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