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喊冤,方知府脸都绿了。
有人喊冤意味什么?意味着他这父母官不够称职,百姓信不过他,要不然为何不去知府衙门喊冤,而是越过无数级到御前来喊冤?
“快,快去看看,是何人疯疯癫癫,惊扰圣驾?!”他压低了声音急急地吩咐着同知。
那同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带着几名府衙差役分开人群,朝喊冤的地方奔去。
“冤枉,圣上,草民有天大的冤枉!”
喊冤的人不遗余力地喊道,人群因此寂静下来,让萧正乾听得更加真切和清楚。
有人告御状啊,想必很有意思。
他摸着胡子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笑意,扬声吩咐道,“来人,将那喊冤之人带过来。”
“圣上,这不合适。”那位耿直的御史立刻出声阻止,“谁知那告状之人是何身份,是何来历?万一他心怀不轨,对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岂不让臣等和天下百姓抱憾?
还是先让方知府去查问清楚,您再召见于他也不迟。”
方知府感激地看了那御史一眼,“圣上,王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还是让微臣先……”
“不必了,朕要亲审。”萧正乾一意孤行地说着,挥手叫大内侍卫去提人。
一干亲贵大臣掩嘴的掩嘴,闭眼的闭眼,满心无奈,就差直接吼出来了,“圣上您确定您能审案子?您连《大梁律例》都背不下来好吗?”
不是他们要小瞧自己的顶头上司,实在是萧家的遗传基因太强,就连他们圣上这样的一代明君也是文弱武强。你道他为啥爱传口谕?还不是因为字写得烂,又觉总让中书舍人代笔太没面子?
他也知道自己文科弱,才重新启用了先帝废除的“知制诰”,属差事官,无实权,专司为圣上所拟诏书、祭文等一切文书查漏补缺以及矫枉纠正之职。说白了,他们是圣上的脑子。专门替圣上背书的。
朝堂上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还有知制诰伴随左右,若有必要,可以随时提醒他用《大梁律例》的哪一卷哪一条作为依据。朝臣们见怪不怪。也能够理解他被祖上的基因荼毒天生文弱。
可眼下是在大街上,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目光如炬地盯着呢,身为“天底下最大的官儿”,他好意思审到一半儿拎个人来问问,“该给他定个啥罪名?怎么量刑。是打板子还是抽鞭子?”
又审到一半儿,有人跳出来提醒他,“圣上,您弄错了,应该是这样或者那样,而不是那样或者这样。”
会毁了文武百官千辛万苦为他塑造出来的“威严神武”的形象好吗?会让名为“百姓”的脑残们梦想破灭,变成黑粉的好吗?
然君无戏言,圣上已经说了要亲审,他们也不好把圣上打晕带回去,只能先由着他。然后随机应变、舍脸相助了。
那同知人到中年,挺着老大一个肚子,跑断了腿儿也赶不上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他在那儿喊破喉咙吆喝着“让让,快让让”的时候,人家鹰目电眼地一扫,百姓们就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使得他们来去顺风,以最快的速度将喊冤者带到了萧正乾的面前。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衣着普通,皮色黝黑。生得浓眉大眼,身材很是魁梧。连萧正乾的脸都没有看清,便被侍卫按着跪在地上。
“你是何人?为何喊冤?”萧正乾倒背双手,不怒自威地开了口。
不等那人回话。人群之中又传来了喊冤之声,“民女有冤,请圣上为民女做主!”
方知府的脸由绿转黑,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平日里到他手里的不是各级县衙送来复核的卷宗,就是上头委派下来的文书,十天半月有一两个去府衙击鼓鸣冤。由他升堂首审的就不错了。
今天居然一而再地有人跑来喊冤,到底是他娘的谁存心跟他过不去?这是铁了心要让他在圣上和一群上官跟前丢脸啊!
对兴致正浓的萧正乾来说,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没有理由只接“草民”的案子,不理“民女”的冤情,于是大手一挥,“带过来。”
两位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了一名年轻女子过来。
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荆钗布裙,作农妇打扮。身姿窈窕,脸上遍布着狰狞丑陋的粉红色疤痕,却生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想来容貌被毁之前,也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这女子喊冤的时候,周瀚便觉她的声音有点儿耳熟,只是相隔太远,听得不甚真切。此时看清女子的身形样貌,直惊得瞪大了眼睛,“茗……茗眉?!”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青天白日的,莫非见鬼了不成?
与萧铮站在一处的周漱显然也认了出来,两道长眉高高扬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你认识那喊冤的小妇人?”萧铮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道。
周漱敛了惊讶之色,眸子却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怎能不认识?她是我大哥的小妾。”
“啊?!”萧铮夸张地叫了一声,见别人侧目看来,忙又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你大哥的小妾为何那样一副打扮?又为何会跑到御前来告状?”
“说来话长。”周漱无心多作解释,一把握住萧铮的手腕,“金石,借你的人一用,给我娘子传个口信。”
简莹要给孩子喂奶,也不愿陪在何皇后这只母老虎身边,便留在府里料理杂物。他虽能伴驾出行,却不够资格贴身带着随从,又不能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