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周漱就揣测过此人的身份。是以此时听他说自个儿是定国公府的后人,并不感觉意外。
只有定国公府的后人能够得到济安王的全盘信任,也只有定国公府的后人才会在仇恨的驱使下,跟济安王一样头脑发热,于太平盛世图谋造反。
“原来是表叔,失敬失敬。”周漱笑着拱了拱手,语气略顿,又道,“据我所知,定国公府的人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差不多死绝了,只剩下我祖母一个,不知表叔是哪一位的后人?”
“定国公府的人是死绝了,不过老子的爹是外室所生,定国公府被抄的时候跟我祖母住在外头。定国公府出事儿之后,我祖母就带着我爹跟一名家将从登州府逃出来了,那家将后来就变成我祖父了。
我祖父从小就教我爹研习兵法,可惜我爹不是那块料,祖父就改教我了。
我亲祖父是定国公的嫡长子,也就是你祖母的爹。我爹跟你祖母是一脉的姐弟,所以我继祖父和我爹一直在找你祖母,找了好些年才找到她的下落,不过那个时候你祖母已经死了,只找着了你爹。
我爹十年前就病死了,我祖父是六年前死的,他跟你爹筹划的那一摊子事儿就都由我接着了。
嗯,大概其就是这样。”
刘戈一口气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来历,以及跟济安王勾结上的过程,又盯着周漱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说吧,周镇忠那老家伙出什么事儿了?”
周漱敛去面上的笑意,露出凝重之色,“父王病了。”
“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居然病了?!”刘戈又瞪圆了眼睛,“他……他得的什么病?”
“心疾。”周漱叹着气道,“父王胸口曾中过一箭。虽未伤到性命,可也损及了心脉。年轻的时候还没什么妨碍,随着年纪的增长,脏器功能逐步衰弱。这病症也就渐渐地显露出来了。
高太医一再嘱咐不可过度操劳,不可逾量饮酒,父王显然没有将医嘱放在心上。这阵子又一直处于兴奋紧张的状态,今天晚上多饮了两杯,突然就发作了。
起初我还纳闷他为何会兴奋紧张。现在却是明白了。”
刘戈也明白了,要造反的人哪有不兴奋紧张的?就连他这样粗神经的人,都几天几夜吃睡不香,更何是况济安王那种心思重的人了。
“心疾好像挺难治的,你爹不会要死了吧?”
他这跟“委婉”二字丝毫不搭边的话里却实实在在地透着担忧。
“说不准。”周漱模棱两可地道,“心疾不同于别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发作时若施救不及,就会导致心脏停跳,进而毙命。
高太医说。即便父王这一回挺过去了,也要卧床静养半个月,期间不可操劳,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否则再发作一回就没救了。
父王因自己突然得病倒下,急得吐了几口血,仓促地交代了我一些事情,就昏过去了,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醒来。”
言外之意,临场指挥之类的事情是绝对做不了了。
刘戈并没有怀疑周漱的话。
这玉这刘家之物。一共有两枚,是刘家用来驱使亲兵的私印兵符。血玉是将符,墨玉是兵符。老太妃的爹刘旭海在定国公府出事之际,思忖着唯一也许能够幸免的就是自己藏在外面的儿子。于是托孤于一名忠心耿耿的家将,并将那两块玉交给了家将。
那名家先是将这玉传给了刘戈的父亲,刘戈父亲过世之后又传给了刘戈。
与济安王共谋大事之后,刘戈便将象征着“主”的血玉将符给了济安王,自个儿留下了墨玉兵符。两人有过誓约,一旦出现什么情况。哪怕是碎玉,也不会将这两块玉的功用透露给任何人。
只要他们不说,就算玉符落入他人之手,也仅仅是会被当成一件稀罕的配饰罢了,没有人会想到兵符上头去。
除了他和济安王,只有尚进知道这两块玉是做什么的。
尚进就是那个负责引路的人,是他继祖父的孙子,对他唯命是从,忠心不二。
周漱能够带着好好的一块血玉来找他,就说明济安王是心甘情愿交出来的。既是心甘情愿,又是父子相承,他也没有理由怀疑,况且兵家向来是只认符不认人的。
将符在谁的手里,他就认谁为主。
他是个喜欢直来直往的爽快人,并不过多纠缠济安王得病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所有的一切。”周漱等的就是这个,哪里还会客气,“我父王只交代我立刻来找你,其它的什么都没说。圣上明天就到了,我却是临危受命,两眼一抹黑。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全盘计划,才能见机行事,配合表叔完成大事。”
济安王为了让他相信自个儿能够造反成功,大略地说了一些。他之所以不提,是想看看济安王所说跟刘戈所说是否一样。如果有不一样的地方,他就能从中查漏补缺,获取更多的信息。
“等着。”刘戈扔下两个字,便站起身来,晃动着已经开始发福的身躯往里间去了。
不一时折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卷轴。示意周漱将桌上的茶壶茶盏挪走,便“哗啦”一声抖开来,铺在桌面上,竟是一幅摹画精细、标注齐全的泰山地图。
“皇帝老儿在这里祭天。”他手指着地图,就开门见山地讲了起来,“我的一万精兵埋伏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通过暗道围拢过去。
到时候山下会有许多前来凑热闹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