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解锁开门的时辰,各个院子都燃起了灯火,下人们怕惊醒主子,放轻手脚,悄声细语,鬼影一样在各处活动着。
葛覃院门房的婆子昨天晚上吃了些酒,身上惫懒,强撑着起来了,睡意却迟迟消散不去,抄着手缩在椅子上,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呵欠。
听见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只当是哪个粗使婆子,便迷糊着眼骂道:“脚底踩着粪了?走个路惊天动地的,把姨娘们闹醒了你担待得起吗?”
骂完听见那脚步声依旧,怒然抬眼,冷不丁瞧见一脸冷峻的周漱,吓得三魂颤颤,七魄悠悠,一骨碌从椅子上滚下来,膝行着爬出来,“二少爷恕罪,小的不知是二少爷驾到,嘴贱说错了话。
二少爷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跟小人一般见识……”
周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领着一众丫头婆子进门而去。
葛覃院的丫头婆子俱被这阵仗吓住了,忙慌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跪下见礼。
周漱第一次踏进葛覃院,也分不清哪间是哪间,便立在院子中央,简短地吩咐道:“搜!”
云筝应了声“是”,拿手飞快地点了几下,“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几个去那边,剩下的随我来。”
灵若软床暖帐睡得正香,全然不知自己大祸临头了。被麦香摇醒颇不耐烦,劈头盖脸地训斥道:“这天儿还没亮呢,叫我起来做什么?又不用去给那贱人晨省……”
麦香急忙捂住她的嘴,“姨娘慎言,二少爷来了。”
“什么?!”灵若一把扯开她的手,又惊又喜地问道,“这一大早的,二少爷怎来了?快快快,给我梳妆……”
麦香还来不及提醒她说二少爷不是来会姨娘的,云筝便领着人闯了进来。隔着几重帘帐,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请灵姨娘大安,奴婢们奉命搜查,惊扰之处,还望见谅。”
“搜查?”灵若吃了一惊。“搜……搜查什么?”
云筝打过招呼,尽了礼数就罢了,并不答话,对身后的丫头婆子一挥手,“大家分散开来搜一搜吧。仔细着些,莫要碰坏了灵姨娘的东西。”
众人齐声答应了,便手脚利落地四处翻看起来。
灵若意识到大事不妙,额上立时冒出冷汗来。扶着麦香的手臂下了床,强撑着面上的冷静笑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搜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云筝微笑地道:“灵姨娘不必惊慌,我们搜完就走。”
这本是一句平常的话,在灵若听来却是别有意味,不由得动了怒气,“虽说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搜查,可你们总得告诉我搜什么吧?
你们这样乱搜一通,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云筝姐姐,你快来看一眼。”一个二等丫头忽地出声喊道。
灵若循声望去,只见挂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被一个小丫头掀开,露出下面的佛龛来,不由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端架子摆威风了,拔腿就冲了过来。
云筝早有防备,就近指了两个婆子吩咐道:“好好照顾灵姨娘,这忙忙乱乱的。莫叫灵姨娘磕碰到了。”
两个婆子会意,上前拦住灵若。
灵若又急又怒,“你们都给我滚开,不许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云筝不理会她。转身出来,在门口福下~身去,“二少爷,从灵姨娘的屋子里搜出了可疑的东西,请您进来瞧一瞧。”
周漱点一点头,领着张妈进门而来。
听到“二少爷”三个字。灵若便如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待瞧见周漱的身影,愈发惊惧难掩,两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心下思忖着她供奉的这东西没有多少人认得,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好菩萨,就没有人奈何得了她。强自按捺着慌乱的心跳,堆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来,福身见礼,“婢妾见过……”
周漱对她视若无睹,由云筝引着径去看字画下面的佛龛。只见里面摆着一个半尺来高的塑像,形容狰狞,张牙舞爪,似男非女。
塑像前面摆了一碟点心,一碟水果,还有一个白瓷酒杯,里面盛着一汪浅红色像血水一样的东西。
光看到这杯东西,就知道供奉不是什么正经菩萨。
张妈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不是鬼儿婆吗?”
灵若没想到张妈竟认得这东西,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周漱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皱了眉头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恶鬼,由前世横死的孕妇鬼魂所化,专门附在有孕妇人身上,吸食胎儿精气,尤其喜欢蚕食男胎。”张妈一口气解释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周漱、云筝等人都明白,只有灵若不明所以,还在心里急急盘算着要怎样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见周漱目光冷怒地扫过来,赶忙说道:“二少爷,那不是什么鬼儿婆,就是婢妾闲来无事供奉一个菩萨,是保佑凡人平安长寿的……”
周漱原本还不把这尊怪模怪样的雕像当回事,听张妈说这东西又附身又吸食胎儿精气,还喜欢蚕食男胎,把这事儿往简莹和孩子身上想了一想,不免心惊肉跳。
见铁证如山之前,灵若还要抵赖欺瞒,顿时怒不可遏,“心肠如此歹毒,实在不可饶恕。来人,将这贱妾赶出府去,莫叫这等黑心之人弄脏了我王府的地方。”
灵若唬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子蛮力,推开架着她的婆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