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以来,联调司一直派员暗中观察着姜姒,可是,这姜姒除了使些小伎俩外,便再无其他。如今更是只能去挑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手段不仅下作,且亦无力得很,一个手握宝藏之人断不会如此行事。
刘筠的判断十分合理。
这姜姒不动则已,一动便露端倪,如今她这一动,便暴露出了她底气的羸弱。这等内宅妇人之行径,哪里有分毫皇族之态?既是与宝藏无关,则刘筠忍了她两年,如今自是无需再忍。
当年姜姒对勇毅郡主的所作所为,刘筠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想必早就深厌之,如今见其无用,自然不会再留着她的命。
不过,那两瓶秘药还是要问一问来路。
思及此,何靖边立刻沉声道:“臣遵旨。”
刘筠点了点头:“明日此时,朕要听你报上她的口供。”
“是,陛下。”何靖边单膝点地。
刘筠向他一笑,复又挥了挥手,何靖边便退了下去。
刘筠立在殿门边,仍旧望着那一轮微月出神,承明殿中,弥漫着淡淡的温柔与宁静。
“陛下,夜深了,可要安歇?”邓成海的声音响了起来,拉回了刘筠的心神。
他收回目光,转首望着大殿深处,上的琉璃灯盏火苗摇曳,他俊朗的面容亦于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今日谁侍寝?”抬手捏了捏眉心,刘筠的语声略有些疲惫。
“禀陛下,陛下今日未作安排。”邓成海的腰弯得几乎贴到了地面。
刘筠神情淡然地盯着殿旁垂落的帐幔,半晌后方一摆袖:“罢了,摆驾,去永昌殿。”
“是。”邓成海应了一声。
灯盏里的火苗晃动了一下,复又归于平静。一如这殿外沉寂的夜色,便有月华清辉,亦始终浓稠如墨,宁静得搅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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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祀一过,天气便渐渐暖了起来。温国公府的那片琼花林,如今正是团团如雪、累累如霜,素白的花球繁复如星子结系,坠满枝头,一晌风过,便能累下半溪碎玉。
孟湄这几日心情好,在府里办了一场小小的赏花宴,倒也未邀外人,只三、五好友并家中姐妹聚坐一处,看花吃酒,却也逍遥。
据说,冯氏与吴氏皆有幸入席,唯有傅珺,被孟湄单单遗忘了去。
三月的风携来花香,远处有隐约的笑声,随风掠入临清阁。
“是琼花呢。”傅珺慵懒地依在窗前,望着风里偶尔拂过的细雪飞霜,踮起脚跟儿去接那花瓣儿。
“娘娘仔细手。”青芜在旁提醒,一壁又将窗屉子推开了两分。
窗子上新漆了朱漆,这会子只是半干,沾了衣裳事小,沾在皮肤上可不好清洗。
傅珺早已接了一枚花瓣在手,此时摊开手掌,望着掌中洁白细嫩的小小一片,轻笑着问:“青芜你瞧,这是琼花不是?”
青芜便凑向她掌中看了一眼,却见那花瓣与掌心皆是白腻如雪,直叫人分不出边界来,她凝目细看了一会,方点头笑道:“婢子瞧着像。”
一旁的青蔓终是气不过,蓦地丢开手里的针线,赌气道:“什么琼芳宴,真真好笑,谁稀罕似的。赶明儿娘娘也办个桃花宴梅花宴的,也单单不请她!”
见她一张包子脸又鼓了起来,仍如幼时模样,傅珺忍不住便要笑,涉江便摇了摇头,叹声道:“你这也是闲的,生得都是些闲气,娘娘哪里会在意这些?”
绿萍难得地插了句嘴:“依婢子看,宴无好宴。”
选秀定在了四月初,孟湄却偏在此时搞什么花宴,这个时机选得,傅珺已经不知说什么才是了。
一个吴晚,再加一堆三点水的孟家姑娘,另还有几位适龄参加选秀的姑娘齐聚一处,确如绿萍所言,这小小的赏花宴赏得不只是花,只怕还有别的什么。
孟湄大约……不,她肯定是故意单单没请傅珺。且不论她这莫名而来的敌意缘自于何处,于傅珺而言,这不请却比请好了太多,能够躲开一场潜在的是非,她真是求之不得。
果然,到得晚间,白芍便报过来一个消息,下晌花宴之时,吴晚不知怎么落了水,还不是落在倚琼台的小溪中,而是落在了前院儿的锦带渚里。
幸得今儿府里几位爷皆不在,前头又无男客,饶是如此,吴晚湿着身子的模样,仍被那几个来访的小姑娘瞧见了,十分不雅。
她本就是个柔弱多病的身,这般着了凉又经了水气,当晚便发起烧来,不几日病势转沉,看着竟似是好不起来的样子,府里请了大夫来瞧,诊出来却是极重的风寒,只怕需得将养个月余才能好。
如此一来,吴晚参加选秀便不可能了。
裴老夫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直接下令将人从内宅挪了出去,又对裴氏道:“如今正是乍暖还寒之际,她这病来得凶猛,别叫过了病气,便只府里几个哥儿首先便要保重着。”
听得此话,裴氏深以为然。吴晚到底只是个不要紧的亲戚,哪里及得上她的宝贝孙子重要,自是无有不从。于是,吴晚便连夜挪到了国公府位于京郊的一所田庄。
孟湄倒未受此事影响,这几\/日\/她一直窝在房中作画,说是要将那日参加花宴的人皆画下来,作一幅《十美图》。据傅珺所知,孟湄师从工笔名家,尤擅亭台楼榭,她的画傅珺亦曾有幸观过,确实颇有水准,虽神韵上略欠缺,然技巧却是相当圆熟的。
温国公府向来是娇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