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便虚心求教道:“还要再问嬷嬷一声,那金线兰对温度与湿度的要求是否都很高?”
娄嬷嬷便笑着点了点头,赞许道:“四姑娘知道得却多。您没说错儿,那金线兰可娇贵着呢,冷不能太冷、热不能过热、水大了或小了,皆是不成的。”
傅珺含笑道:“谢嬷嬷指教。”
众人不妨傅珺却与娄嬷嬷聊起花经来,俱是十分不解。那傅珈更是很不耐烦,便微含讥意地道:“四妹妹,若想要聊花经便请过会子再聊,这般东拉西扯地拖时辰,又有什么意思?”
她这里话音一落,张氏便声音微冷地道:“珈儿,怎么与你四妹妹说话的呢?”
傅珈闻言便停了话头,却仍是拿眼睛剜了傅珺一眼,满脸的不屑。
傅珺便笑着向娄嬷嬷道:“还请嬷嬷在旁少坐。我过会还有事儿要请教您呢。”
娄嬷嬷大声应了一声,也不要人来让,自己便找了个小杌子在旁坐了,倒是自在得很。
傅珺便又转向珮环,和声问道:“那你再说说,你今儿一大早是如何瞧见青蔓砸花盆的?”
珮环想是也被傅珺与娄嬷嬷这一番对话闹糊涂了,一时倒忘了装害怕,而是语声平稳地道:“婢子是在花房里亲眼瞧见的。”
傅珺依旧语气温和地问道:“那青蔓可瞧见了你不曾?”
珮环立刻摇头道:“她自是未曾瞧见婢子。婢子躲在了一旁。”
傅珺便问道:“你是躲在哪里的?那花房里有能藏身之处么?”
珮环似是早知道傅珺会这么问,闻言立刻便胸有成竹地道:“婢子便躲在那大花架子后头。”
“哦?”傅珺的面上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来,淡声重复道:“你是躲在那大花架子后头的么?”
珮环用力地点着头,咽喉部位却是极快地吞咽了一下,方道:“回四姑娘的话,婢子便躲在那大花架子后头。”
傅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儿早晨可换过衣裳?”
这问题问得十分奇怪,珮环疑惑地歪了歪头,却仍是答道:“回四姑娘的话,婢子不曾换过衣裳?”
“袜子呢?可换过不曾?”傅珺又追问了一句。
珮环摇头道:“不曾换过。”
一旁的傅珈带着笑意道:“四妹妹快别问了。我告诉你吧。这珮环从早上到现在别说衣裳了,连一根衣带都没换过。如何,你可满意了?”
傅珺立刻转过头去,向着傅珈送上大大的一个笑脸。欢然道:“多谢二姐姐。”
说罢她便转向珮环,突兀地道:“珮环,将鞋除下来。”
珮环不明所以,一下子愣住了。
一旁的崔氏闻言,眼中蓦地便划过一道亮光来。她恍然大悟地向傅珺看了看。旋即她便将帕子掩在唇边,遮去了那一抹了然的笑意,又向一旁的张氏瞥了一眼,神情中带着极淡的鄙夷之色。
珮环此时虽是万分地不解,却也不好拒绝。只得跪坐在地上,开始去褪脚上的鞋。
不知何故,她心里有点打鼓。这四姑娘无缘无故地叫她除了鞋,原因何在?难道这鞋上还能有什么不成?
她一面想着,一面便将两只鞋皆除了下来,临到鞋离脚时。她还特意仔细看了看那鞋子。
今儿她穿的是一双品蓝色绣折枝梅云州绸面儿鞋,鞋子很普通,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傅珺此时却又转向了娄嬷嬷,和声道:“也请嬷嬷除了鞋。”
那娄嬷嬷一点都没露出惊讶来,只道:“好,便听四姑娘的,我这便来除鞋。”说着她便也将脚上的一双青布棉鞋除了下来。
傅珺便示意一旁的涉江道:“你去,将两双鞋反过来,鞋底朝上。”
涉江依言走过去,将两双鞋归拢一处。翻过鞋底,众人凝目看去,却皆是面露讶色。唯有崔氏一脸的了然。
原来,那两双鞋的鞋底竟是截然不同。那娄嬷嬷的鞋底上印着极其鲜明的红色痕迹。而珮环的鞋底上只沾了些灰,却是干干净净的。
傅珺便指着娄嬷嬷的鞋底,面朝张氏等人平静地道:“大伯娘、二伯娘、母亲并二姐姐、二表姐请看,这娄嬷嬷的鞋底上印着红色的印迹。这印迹却是有来历的。”
说到这里,傅珺略略停顿了一会,方才续道:“方才我与娄嬷嬷说的话。想是大家都听到了。我与娄嬷嬷说起的金线兰,如今在那花房里便有五、六盆。这金线兰极为娇贵,需以一种特殊的红色泥土培育。这红泥产自南洋,有隔温除湿、润泽花草的奇效,还有个极好听的名号,叫做‘红螺黛’。这名儿一是说明此泥昂贵,堪比那螺子黛;二说的却是这红螺黛的一个特性,便是沾物即染,与那螺子黛亦十分相似。且这红螺黛染上的颜色,轻易三五天消不去的。这娄嬷嬷因每日都要照料那金线兰,而那金线兰又是以这红泥培着的,故尔她的鞋底才是红的。”
傅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回荡着。若是不看此时场中跪着的两个人,只听她说话的语气,旁人定会以为这位四姑娘是在与人闲话田事花谱,一派舒缓端雅。
看着傅珺那淡定平静的模样,傅珈便觉得一口气直往上冲。
她将心头的那股气强压下去,尽量放平了语气问道:“四妹妹说了这么些话,却不知是何用意?这劳什子红螺黛绿螺黛的,与那青蔓砸盆景又有何干系?”
傅珺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淡笑着道:“二姐姐请稍安勿躁,小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