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远方是个喜静内敛的人,推崇“三两知己,把酒品茗,谈天说地”,不惯一群人云山雾罩、七嘴八舌,因此过年节这些喜庆的活动,笙歌聒耳、锦绣盈眸,参与时热火朝天,过后感觉心浮气躁、分外疲累,日常唯一平静的办法就是捧个书卷静思默想。
幸好这次身边有秦钟这样谈得来的人,喧闹了一天,远方便想找秦钟品茶叙话以平心境,友儿静悄悄影子般地跟着。
走到秦钟房外一丈有余,影影绰绰可见一个窕窈的身影立在门廊的背影处,长发及腰,风姿婉约。远方轻笑一声,暗想:“秦钟在这居住一段时间,竟然会有仰慕的女孩守候门外,果然魅力非凡。”
及离得近些时,友儿眼尖,小声说道:“大爷看那边有个人,像小姐不像?”这时已可看到女孩的侧面,远方惊诧地认出那女孩正是自己的妹妹远眉,他连忙摆手,友儿乖巧地耗子般溜走了。
远方驻足观看,只见远眉身影晃动,欲走不舍、欲留不敢,不胜怯弱的样子,显然十分窘迫为难,远方嘴角紧抿,内心无限酸楚。
作为兄长,他明白妹妹的心事,可是作为男人,他也体谅秦钟的难处。对秦钟也暗示地提过,秦钟总露出无奈的表情,没有确定的答案。他便只能再耐心等待适当机会,因此一直未能回复妹妹和英莲,没想到却见到妹妹在秦钟房门前徘徊。
正思忖间,只见远眉已低垂了头,两手抚在胸前,仿佛西子捧心,身形晃动得更厉害了。远方两步走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胳膊,轻声道:“远眉,你怎的在这里?”
远眉本已精神恍惚,乍一见来人,竟不认得,怔了一下。待认清是远方,心中的委屈、伤心涨潮般涌上来,眼中已是热辣辣的,险些滚下泪来,怎奈怕屋内人听到,强忍住了,只呢喃一声“哥哥”,便赶紧以袖子捂了口,偎在远方肩头。
待精神稍缓,自行站稳了,几乎低不可闻地说道:“我先回去了。”也不等远方回答,径自抽出胳膊,沿着白石甬路快步而去,瞬间便消失在曲折回廊的阴影中。
远方注视着远眉消失的地方,疑惑不已。这时正好屋中传来英莲叮嘱“切勿辜负远眉”的话,远方听英莲说话端正大方,一心撮合那两人,不免感叹这样柔弱女子却有着男儿般的仗义胸襟,心弦震荡,更添一份敬佩与喜爱。
正在思想着,帘儿一挑,英莲已从另一边闪出身来,并不回头张望,也如远眉一样疾步离去了。
只片刻功夫,远方便遇到二个如此匆忙的女孩,感到异常纳罕,回想平时两人皆是不急不忙的样子,此时却俱是行色匆匆。
一面想着,自己已是回转身来,他料想此时,秦钟正在思考刚才英莲的话,自己不便打扰,遂带着疑惑,轻声迈步也走开了。
于是,在这样一个月朦胧、人朦胧的夜晚,四个人各怀心腹事,或喜、或悲、或疑、或思,都感觉分外漫长、孤寂。
欲诉已无语,世间知音稀。望月心难解,枉自争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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